顧澤愷決絕的口吻令顧弘文蒼老的麵容一驚,眼角的皺紋清晰可辨的落在那上麵。
隨後,淡漠的挺直了背脊。
如果說顧澤愷最後離開唐淮南別墅時的模樣很冷峻,那麼在一出門之後他整個內傷損耗嚴重的身體便已經有些支撐不住。
“顧太太,我是不是說的太過分了,對爺爺?”
顧澤愷靠著影的支撐堅持的站在遠處,實則手指都已經虛弱無力,可當他的聲音傳進林盛夏的耳中時,竟令麵沉如水的林盛夏手指一顫。
他的聲音就像是從夜色深處飄來似的,帶著迷茫的痛楚與寒冷的溫度。
顧澤愷,你到底是多麼的想要得到爺爺的讚同?
用著卑微與順從才讓自己感覺到對爺爺來說,你是重要的?
“影,送他去醫院。”
林盛夏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沉默的將自己的手從顧澤愷的手心裏抽出來,空蕩蕩的手心與手指上被白金戒指圈住的感覺讓她的心裏亂糟糟的。
豈料,她不過是剛剛放開了顧澤愷的手,可下一刻顧澤愷卻固執的用冰涼的手心纏繞著她的手指,甚至用起了五指相交的姿勢。
晚風是真的有些涼了,林盛夏這樣的想著。
明明兩個人的手指都是這般的冰冷,就算是緊握住又能夠改變什麼,依舊是那樣的寒涼刺骨。
林盛夏猶豫了下,終究還是任由顧澤愷握住了自己的手指,沒有抽回來。
“如果我不拉住你,你是不是也要讓我一個人待在醫院裏?”顧澤愷的眼神很深沉,像是個迷茫的孩子,他就這樣的看著林盛夏,屏息等待著她的答案。
林盛夏突然聞到了空氣裏的淡淡花香味道,烏黑的青絲被風撩起,將那張瘦瘦尖尖的小臉露了出來。
她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眼神卻像是湛藍色的海平麵,澄清幹淨。
“對,如果你不拉住我,我會回家。”林盛夏清楚的聽到自己的聲音,樹葉刷刷的作響,不知名的白色花瓣從樹上翩然落下,原來花香的味道竟是從這裏傳來的。
不知名的白色花瓣洋洋灑灑的落在兩個人的身上,在暈黃路燈下看著竟然像是下了雪一般。
顧澤愷漆黑如潭般的瞳孔微縮了片刻,得到答案的瞬間表情竟是如此的脆弱!
“顧太太,你真殘忍——”
輕笑著,顧澤愷盡管早就已經在心裏有了答案,可林盛夏坦率的承認依舊讓他感覺到了受傷。
林盛夏聞言美眸微顫,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也和‘殘忍’二字沾了邊?
漫天飛舞的白色花瓣當中,林盛夏微斂起濃密的長睫,將眼底的所有情緒斂去。
殘忍就殘忍吧,顧澤愷如何能夠知道,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他讓自己獨自一個人麵對的傷痛,一點點的讓她對這個男人的愛情結了霜。
有的時候,她真的覺得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
在某個瞬間之後,便可以對一個人死心到這樣的地步。
“可就算是殘忍,顧太太,你也別放開我的手——求你!”就在林盛夏沉默不語的時候,顧澤愷卻輕笑著將這句話說出口。
最後‘求你’二字沾染著千般的脆弱,萬般的渴望!
林盛夏就這樣怔怔的看著顧澤愷的臉,心口處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似的,那雙自己早已經熟悉的黑如深潭般的眼睛裏映著自己的臉,那張淡漠的臉龐。
她突然回想起自己曾經聽到過的一首歌曲,裏麵有一句歌詞是這樣唱的。
剪一段日光,解愛情的霜。
如果真的有解愛情冰霜的日光,誰能夠幫她剪一段?
顧澤愷的背脊筆直的站在那裏,剛才在別墅內淡漠倨傲的臉龐此時早已經褪去了冰寒,可眼底卻依舊是沉痛深諳的,他隻是沉默的拉著林盛夏柔若無骨的手指,那上麵的疤痕清晰的映入到他的眼底。
“我還記得,你說這是下大雨路滑,刹車不太好用出的小車禍留下的。”
不知過去了多久,林盛夏聽到顧澤愷這樣的開口這樣說著。
她默默的抬起頭來,耳邊似是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隻是怔怔的望著顧澤愷的臉。
涼風將她頰邊的長發輕柔的吹拂起來,她淡色的唇慢慢的張合嗓音發澀——
“其實——我那天接到了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