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愷的心在此時竟有種難以言明的感覺,他到底有多麼的喜歡林盛夏的這一頭長發,唯有他自己心裏最清楚。
“好看,不過我還是喜歡你長發的樣子。”顧澤愷心裏雖失落,鋒利剛毅的臉龐之上卻未顯分毫,隻是薄唇微啟末了還是說了那麼句。
林盛夏唇角漾著淡淡的笑,似有薄涼的味道,實則卻是諷刺。
“你喜不喜歡,與我何幹?”她的聲音聽在顧澤愷的耳中宛如從遠方飄來的柳絮,褪去了林盛夏一貫強勢的態度,顧澤愷聽著不自覺的伸出手擋住了林盛夏的去路。
林盛夏倒也不著急,隻是沉默的抬起頭來,姣美動人的臉龐上清漠眸底不帶反感,自然也是不帶喜悅的。
“下午我帶你和小黃豆離開這裏,回T市!”
顧澤愷鷹隼般黑眸定定的落在這雙清漠的眸上,執拗的讓她的瞳孔內隻留有自己的身影,像是沒有聽到剛才林盛夏傷人的話語。
這張如畫般精致的臉自然也就映入到了自己眼底,似是一股清泉,自然而然的也一並彙入他的心底。情不自禁的抬起手來落在她幹淨光滑的小臉上,劃過青黛的眉,幹淨的眸,小巧挺立的鼻尖,最終落在那淡如櫻花般的唇瓣上,四指抵在抵在下巴處,虎口張開,唯有拇指在那還有些幹澀的唇上摩挲著。
昨日她生產時的畫麵再度浮現在腦海之中,內心泛起的心疼讓他越發的懊惱起當初生糖糖時自己沒有陪在她的身邊,女人生產宛如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說法,現如今看來竟是真的。
林盛夏沒有任何的反抗,憑著她現如今的身體情況想揮開他的手也挺不現實的,所幸她也就隨他去了,隻是當她的眼睛與顧澤愷充滿虧欠的眼神凝在一起的時候,夫妻五年,她自然讀懂了那眼神裏所隱藏的深深愧疚。
“其實當初我生糖糖的時候更危險,懷孕的時候我身體很差,醫生曾經警告過我說我在手術台極有可能會大出血。”
現如今說起當日的情景,林盛夏就像是在闡述別人的事,表情平淡情緒起伏並不大。
顧澤愷臉上的表情卻漸漸的凝滯起來,原本摩挲著她唇瓣的拇指也退去了熱意,冰涼刺骨。
“後來以寧告訴我說,那天我躺在手術台上大出血之後,九死一生,輸了不知道多少血才勉強的撿回一條命。”
林盛夏越是平淡的說出這件事來,對顧澤愷的打擊卻是越大的,他堅毅的眸底似有什麼情緒在閃爍波動,腦袋裏嗡嗡的,像是要炸開的頭疼欲絕。
“生產完了之後,我並沒有轉去高級病房,而是留在普通病房想要看看那些有丈夫陪伴的妻子到底有多麼的幸福。”
林盛夏慢慢的闡述著當年的往事,這些她從沒有開口對顧澤愷說過的往事。
“我看著男人小口小口的喂著自己的妻子鯽魚湯,看著他們逗弄著懷裏孩子的模樣,而我身邊隻有以寧和惜之忙上忙下,我的糖糖還因為身體虛弱躺在保溫箱裏,慢慢的,我患上了產後憂鬱症,雖然不嚴重,但卻還是影響到了我的生活。”林盛夏緩緩的抬起纖細的手指覆蓋在顧澤愷的手背上,不過輕微的一扯便將那無力冰涼的手指給推開。
“那個時候我對你真的不抱太大希望,直到有天我在保溫室外見到抱著糖糖的你時,你對我一貫冷硬的側臉,竟然也會對糖糖露出溫柔的笑。那天過後,我突然釋懷了,不論我們兩個人最開始是如何結合的,人心換人心,若是我對你好,你總歸有一天會明白的,因為你的心不是石頭做的。”
林盛夏的語速很慢,像是要讓顧澤愷清楚的聽到這一切。
五年來,這是顧澤愷第一次聽到林盛夏闡述自己心裏在想些什麼,卻讓自己深深內疚著。
這五年裏她從來不會耽誤工作與家庭,她努力的在尋找著這兩項的平衡點,她做的很好。
他的顧太太,一向都是這麼的厲害。
“這些,都是你顧澤愷不曾知道的,而我對你說起這些事情理由其實很簡單,就算是我帶著小黃豆與你回到了T市,你也不要做一些我們能夠回到過去的夢了。”
林盛夏長長的睫毛扇動著,她就這樣安靜的看著他的臉,將自己的意圖坦白直接的告訴他。
而顧澤愷聞言如遭雷擊般的凝視著林盛夏平靜的臉,眸光裏的希冀漸漸暗淡了下去,可心裏卻是不甘心的,不甘心顧太太連點機會都不再給自己。
這種焦灼的情緒很複雜的流竄在五髒六腑當中,饒是顧澤愷也難以消化,他執拗的想要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剛才被她推開的手指重新捏緊了林盛夏尖尖的下巴。
林盛夏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動作,好似她整個人生都被迫著受他主宰,察覺到林盛夏眼底劃過的厭惡,力道陡然加重了一成。
兩個人瞳孔內的彼此在漸漸放大,而兩個人臉部的距離卻在慢慢的減小。
顧澤愷明顯的感覺到林盛夏的排斥,可就算是如此他卻依舊執拗的拉近著彼此之間的距離,情不自禁的俯首,想要印上她的唇……
哇哇哇……的哭聲陡然間劃破了寂靜無聲的氛圍。
林盛夏沒有絲毫的躲避,隻是安靜的凝視著距離自己唇瓣不過毫米的臉,顧澤愷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蔥白纖細的手指抬起置於他的肩膀,輕輕一推,林盛夏麵無表情的向著小黃豆的方向走去……
徒留下顧澤愷站在原處……
橘生艱難的產下了個女嬰,剛從產房裏被推出來的時候,她渾身虛脫似的看到倚靠著牆壁站著的唐淮南,他或許是剛剛得知自己有了女兒的消息,眉目間都還沾染著喜色。
見她被推出來,唐淮南穩步上前,看著那張蒼白憔悴的小臉,抬起手來將她沾濕的發撩到耳後,忍不住的開口說了句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