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醫生緊跟著又開了口,輕易讓剛剛鬆了口氣的幾人又再度繃緊神經,顧澤愷的高大身形投射在走廊牆壁上,泛著冷。
“不過什麼?”顧弘文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聚在一起,漫長的等待與煎熬他都忍受過來了,可惟獨結果讓他莫名的心慌與恐懼。
“不過患者從高處摔傷造成頸椎骨折,有可能會壓迫神經,再加上病人的年齡偏大,我們不排除會造成截癱的可能!”醫生的話說的很委婉,可就算是如此還是令顧弘文蒼白了臉,盡管心裏早已經有了準備,當親耳聽到醫生的話時,他全身的氣力全部抽離。
顧澤愷深邃的黑眸緩緩閉上,堅實的背脊抵靠在冰涼牆壁,可是瞬間過後卻猛地邁向醫生。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治好她!我要我奶奶健健康康的活著!”顧澤愷的手勁太大,甚至要將醫生的手骨捏碎似的,眼底的猩紅與凶狠震懾著對方,顧澤愷甚至有些瘋狂了起來,林盛夏見此情形趕忙拉住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奶奶會出事是誰都預想不到的!
“那醫生,我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嗎?”經過之前的打擊,顧弘文已經蒼老了太多,就連聲音都沒有了往日的中氣。
“那自然是可以的,雖然我剛才說可能會有截癱的危險,但是一切都還要等到患者蘇醒過來進行更全麵的檢查來下定論。”
醫生臨走之前說的這句安慰話,卻絲毫沒有這家人的心裏好受半分,神情個個悲傷凝重。
顧允兒是率先反身走向病房的,她強忍著眼眶裏的淚水推開病房門,一臉蒼白的謝青鴿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年老的樣貌更顯皮膚鬆弛,藥效還沒過,她還沒有清醒過來,就那樣躺著,並不能夠預料到自己睜開眼睛後會麵臨怎樣的境況。
顧澤愷在顧弘文之後想要進到病房裏,可還沒等他踏進去,在他之前的顧弘文卻猛然間的轉過頭來怒視著他。
“你滿意了?你奶奶現在被你害的躺在這裏你滿意了是不是?她不需要你看,滾!”顧弘文眯著眼睛,他將發生在謝青鴿身上的一切都歸咎於顧澤愷,從醫生開口說自己的老伴兒有可能會截癱的瞬間,那種痛苦與恐懼令顧弘文的心扭曲!
當著顧澤愷的麵,顧弘文沒有絲毫理智的將門摔上,隻聽到巨大的砰的一聲,門板在顧澤愷鼻前幾公分處被狠狠關嚴。
顧澤愷沒有說話,安靜的走廊裏隻有林盛夏陪在他身邊,窗戶外麵漆黑如墨的夜依舊暴雨狂風,而他的表情漠然,叫人看不懂顧澤愷內心所想,偉岸的身形被走廊裏的白熾燈拉的悠長,林盛夏蹙著眉心凝視著他的背影,手指緩緩落於他的肩膀處。
“我沒事。”沙啞疲憊的聲音響起,令林盛夏的動作一頓。
顧澤愷霍然的轉過身,他刻意的低著頭,額前墨黑的發將他眼底的情緒徹底遮擋,涔薄的唇抿成一線,急促又迅速的向著走廊的盡頭狂奔。
林盛夏的手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外麵的電閃雷鳴讓剛萌芽的樹枝胡亂的碰撞晃動,顧澤愷孤零零的背影,在她的瞳孔裏越來越小。
可她知道,他是斷斷不會拋下自己先走的,在受到了顧弘文那般的對待後,顧澤愷不過是想要冷靜下,她明白他。
與此同時,走廊裏傳來了另外一陣腳步聲,林盛夏看著秦管家手裏捧著那個熟悉的錦盒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進來,盡管外麵的風雨很大,可秦管家手裏的盒子卻未曾淋到半絲的雨水。
“這是老爺在臨來醫院之前讓我帶來的。”秦管家嗓音低啞,情緒也還未從之前的爭執裏恢複。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錦盒打開,裏麵裝著的果然是那三塊玉佛的碎片。
“他讓我還給你們,你帶回去吧。”秦管家的話音落下,林盛夏諷笑出聲,她的視線緩緩移向緊闔的病房門板,表情微冷。
不過她也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伸出手將錦盒的蓋子重新蓋上,從秦管家的手裏接過碎成三段的玉佛,她說不清當自己現如今心裏是怎樣的滋味,突然之間心卻痛了,替顧澤愷痛了。
如果說發生在她家裏的那些傷害是有形的,發生在顧澤愷身上的傷害卻是無形的,更何況在顧弘文的眼中,他傷害自己的孫子,好似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