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寧睜大著眼睛下意識伸手抓住沈晟勳的粗實的手臂,她同樣疼的心都碎了,可現在處在非常時期,不能夠衝動!
豈料,沈晟勳猛地一抽手,葉以寧沒有絲毫防備,整個身體落空向後連連倒退兩步,最終狼狽的跌坐在冰涼地板上,幹淨清透的眸底瞪大。
“為什麼……”從來到現在,一直沒有說話的沈晟勳終於開了口,他看著她的眼神裏皆是冰霜,沒有絲毫情感摻雜在裏麵。
葉以寧冷的發抖,她安安靜靜的坐在地上看著沈晟勳的口型在自己麵前無限被放大,寡薄的唇有著這世上最好看的弧線,她隻覺得自己的下巴被強勢的抬起,強迫著麵對那雙令她絕望的眼睛。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葉以寧清楚的聽到這句話,好似全世界都安靜了般,隻回蕩著這句……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她,葉以寧,是葉家最可有可無的女兒,她在意的,從不將她放在心上,她愛的,從今日起恨她入骨……
那場史無前例令人恐慌不已的病症,終結了葉以寧所有美好的憧憬與向往,而她的青春……永遠的停留在了2003年的那個春天!
時至今夏。
今年剛剛入夏,天氣就已經燥熱的讓人受不了,可唯有一個地方,是一年四季都陰涼入骨,讓人感覺傷感的,側耳聽時偶能聽到陣陣啜泣聲傳來,而這……便是T市郊區最大的殯儀館每日聽到最多的聲音。
剛剛處理完一具‘大體’,葉以寧麵無表情的直起身體恭敬的三鞠躬後開始收拾起化妝箱,棺木的四周點綴著嬌豔的鮮花,皆是逝者生前最喜歡的,而躺在裏麵的那個小女孩,今天……原本應是她六歲的生日。
因著對方是出車禍而殞命的,麵部已經破碎不完整,盡管之前大力的修補過,卻還是能夠看出異樣的痕跡,葉以寧要做的,就是為逝者還原未死之狀態,整修麵容和身體,這是現如今的她每天都要做的工作,而他們這一行也有個專屬的職業名詞……
入殮師。
孩子的母親在親戚的攙扶下走了進來,此時的葉以寧背對著對方繼續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來這裏工作已經很多年,這樣的生離死別她見了太多太多,多的讓她的神經麻木,就連初時的害怕都已經忘記是種怎樣的感覺。
淒厲的哭聲在女孩的母親見到宛如熟睡的孩子麵容時崩潰,她原本並不抱多大的希望,當初見到孩子支離破碎的模樣後就再也沒想過還能夠再見到她完好如初的模樣,沒想到入殮師的巧奪天工卻讓自己的夢實現了。
收拾好東西,葉以寧緩慢向著門外走去,藍色一次性口罩下的絕美小臉被遮掩大半,高挑如模特般的身材若是換了任何場合都會奪人眼球。
休息室內,葉以寧洗著手,仔仔細細的,就連指縫都沒錯過,她總覺得有種淡淡的血腥味在手上蔓延著,盡管心裏也明白,或許這不過就是種職業病而已。
整棟殯儀館內,她的化妝技術是最好的,就連當初帶她的師傅都自愧不如,葉以寧的每次描繪並不像是生硬的拚湊,反倒像是有感情似的,隻要給她看過逝者生前的照片,她將能最大程度上的幫逝者還原。
葉以寧突然煩躁的用雙手撐在盥洗台上,聽著嘩啦啦的水流聲傾瀉而下,望著鏡子,她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個自己啜泣不已的臉,青澀而又充滿了稚嫩的痕跡,雙眼裏被淚水沾滿,此時與麵無表情的自己相互對視著。
鏡子那頭的人在哭,她在看,好似演繹的是旁人的故事般。
“別哭了,沒人會心疼你。”口罩下的軟唇慢慢開啟,這是她今日來所說的第一句話,聲音略顯低啞,就連表情都帶著無所謂的雲淡風輕。
手機鈴聲倏然劃破寂靜的空間,也令鏡子裏那哭泣的不能自已的令一個葉以寧煙消雲散。
先是將水龍頭擰上,葉以寧這才轉過身來看向手機的方向,屏幕上躍動的數字清楚的告訴她來電的人,那是沈晟勳的弟弟,沈柏林。
“喂?”
“以寧姐,你趕快來一趟,我大哥他……”沈柏林的聲音很急促,電話那邊還夾雜著爭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