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寧隻覺得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很可笑,她身上的這套衣服,鞋子,還有剛才司機說的話,不都已經將答案赤裸裸的公布出來了嗎?
葉德昌深壑的法令紋令他看起來不笑的時候很嚴肅,在葉以寧的記憶裏,他對自己從來都是這副模樣,剛才他說了那麼多的謊,卻說的那麼誠懇,甚至旁人絲毫沒有起疑,這令葉以寧真的很佩服他,佩服葉教授顛倒黑白的能力,佩服葉教授學以致用的本領!
他似乎剛想要說話,新一波的人群用來,葉以寧再度聽到葉德昌如何解釋今日他做的這場秀,她的情緒在無聲的沉默裏醞釀著。
突然,宴會內的小型樂隊開始演奏起生日快樂歌,全場的燈暗下大半,五層的生日蛋糕從後麵被推了出來,上麵的蠟燭閃爍著微弱光芒。
葉以寧站在葉德昌的身旁,用著不敢置信的眼神側頭看著他的臉。
“以寧,生日快樂!”她見到葉德昌的臉上再度掛上和善的笑容,就像是麵具一樣,似乎極力的想要透過她為自己安上慈父的形象!
五層的大蛋糕在生日快樂歌裏緩緩被推到了她的麵前,可看在葉以寧的眼中卻隻覺得諷刺無比。
香檳色的小禮服將她曼妙的身形凸顯,而燭火的朦朧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柔美,也正是因著這幾分柔美,更加令葉以寧的心裏覺得淒涼。
全場的來賓也隨聲唱了起來,葉德昌單手環繞在葉以寧的肩頭,那模樣看起來就是個愛女兒的父親。
啪的一聲燈被打開,葉以寧看著被推到自己麵前的五層蛋糕,麵無表情沒有絲毫喜悅。
葉德昌將麥克風遞到她麵前,似乎想要示意她說些官方的禮貌話,眼神裏的暗示意味明顯而濃厚。
葉以寧將麥克風握緊在手中,或許是因為信號的緣故,麥克風裏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聲響,而她也在這聲響當中緩緩閉上眼睛,似乎是在醞釀。
“今日,我首先要感謝大家來到這裏幫我慶祝‘生日’,當然我也要好好的感謝一下葉教授……”她輕柔的語調透過麥克風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葉以寧就這樣盈盈的立於葉德昌身旁,表情很微妙。
眾人自然發現她對葉德昌的稱呼很不同尋常,可也下意識的認為是父女間的習慣。
“隻是各位很抱歉,今天並不是我的生日,而是我因非典離世的姐姐葉以萱的生日。”
此話一出,所有人瞬間冷場,就連葉德昌嘴角的笑也冷凝。
小型樂隊依舊在演奏著生日快樂歌,不過因著葉以寧所言的震驚,調跑的不知去了哪裏。
葉以寧似乎還覺得不夠,在放下麥克風之後,走到了五層蛋糕的麵前,眼神卻還落在葉德昌的臉上,當著他的麵,將蛋糕連推車掀倒在地!
鮮白奶油癱軟在地板上,葉以寧看也不看四周人的反應,踩著高跟鞋向著宴會廳的外麵走去,鞋跟上沾滿了奶油,濃鬱的香味在空氣裏溢開。
推開門的瞬間,她似乎聽到外麵的風雨大了……
葉以寧並未向著停車場走去,盡管知道沈晟勳的司機還等在那裏。
外麵的雨比來之前要大了很多,她身上還穿著露肩小禮服,在門童詫異的眼神裏,就這樣離開這裏。
新鞋磨腳,剛走了沒幾步就感覺到疼痛,失神的葉以寧直到很長時間後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後跟已經破皮,往前走一步都疼的厲害。
將高跟鞋脫下拿在手裏,赤著腳在雨水當中向前走著,很快雨水將她皮膚打濕,就連呼吸都能冒出白氣來,鼻頭凍得通紅通紅的。
眼眶裏的淚水順著淌落下來,明明告訴自己沒有關係,明明告訴自己一點都不冷,可心裏卻依舊空蕩蕩的,淚水也止不住。
從這裏走回到別墅區至少要走兩個小時,可葉以寧卻依舊麻木的向前步行著,街旁的路人將她當成是瘋子似的在看著,指指點點的,葉以寧卻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一般繼續向前走著,她是真的很想問問沈晟勳,他高興了嗎?
葉教授,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補償,還真是……令她印象深刻!
走到半途,她累了,坐在公交車站牌下的長椅上,手中還拿著高跟鞋,那上麵沾滿了白色奶油,全身被淋濕透的葉以寧看著它,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