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大,哪裏是方向呢?
卓木阿月走走停停去過很多地方,她沒有計算過時間,隻覺得有一天早上起來照鏡子的時候,她偶然間發現眼角處生了幾條皺紋,皮膚也不似當初的白嫩了,鬆弛了很多。
她老了。
當初她帶走的那匹馬早已經因為壽命到頭離開了。
“哎呀,白頭發什麼時候這麼多了?真是……一點都不好看啊……”
卓木阿月緩慢站起身,站在屋簷下,外麵正在下雨,“嘩啦嘩啦”聲音清脆好聽。
“咳咳——”
她之前意外落了水,自此落下了病根,偶爾會咳嗽幾聲,下雨的時候感受到潮氣,咳嗽的更厲害一點兒。
“阿月!”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然後走進來一個滿臉帶笑的白發老人。
“老趙,你來了!”
老趙聽見卓木阿月喚她的名字,笑得更加燦爛了,步伐矯健,身姿挺直,和那一頭白發一點也不相配。
“是啊,又下雨了,我來看看你,你這身體啊,一到下雨就不好。”
“謝謝,讓你擔心了。”
老趙擺擺手。
卓木阿月把人帶進屋子裏,沏了壺茶,兩人坐下來開始閑聊。
她知道老趙對自己的心思,自己幾年前來到這裏認識了老趙,他幾年來很照顧自己,關心自己的身體,感動是真的,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會接受他的心意。
為了不浪費人家的心意和時間,她之前就已經和老趙說清楚了,但老趙依舊笑嗬嗬地說沒關係。
他隻求能待在她的身邊就知足了,別的什麼也不想了。
她來到這裏,沒有人認識她,更不會有人知道她的曾經。
卓木阿月自那日離開後,沒多久就知道了北麟動亂的消息,聽說是由一個妖先開的頭,然後眾妖不受束縛,在北麟肆意殺戮,儼然是一副人間地獄的景象,從那以後北麟再不見一個人的蹤跡。
起初卓木阿月並不相信,她走的時候雙兒還在,赤單也在,有雙兒在,那樣的場景怎麼會發生,可是後來,人人都是這樣說,往後幾十年,再也沒有北麟的消息傳來,她終於相信了……
或許,從容卿倒下的那一刻,北麟已經亡了。
“老趙,我準備出去走走,以後的日子不必來找我了。”
“你要……去哪兒?”老趙隱約能猜到她這一走,恐怕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草原,去找我的小馬!我把它獨自留在那裏太久了,它一定很孤單。”
老趙不知道她說的小馬到底是人還是動物,這麼多年她從未和自己說過之前的事情,自己也不會去問,如今她提到了,那一定是對她很重要的事物。
“好……那你……路上小心……珍重”
那些挽留的話就堵在心口,但他卻說不出來一句,千言萬語最終隻彙成一句“珍重”。
……
第二天老趙還是去找卓木阿月,但是她已經離開了,或許是料到他回來找自己,她留了一封書信在桌上,隻有短短的一行字。
“老趙,見字如晤,自此一別,應無相見時,勿念,願君安好。”
他讀完後把信疊起來放進衣服裏,又把這裏的房間打掃了一遍,然後關上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