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放出去之後,吳甡也沒急著出門,而是先讓士兵們好好休息一天,再先把士兵們集中在城外的平地上,先給士兵高講了一通為國捐軀很光榮,為皇上奮力殺賊是本份一類的廢話。當然,他本人不會覺得這些是廢話,反而覺得講這些東西很光榮,是他這個欽差大臣的義務。
總之,把這些亂七八糟,有的沒有的事情做完之後,吳甡才慢吞吞地下令軍隊出發,在張福順副總兵的率領下,兩千官兵離了白水城,向著澄城的方向緩緩行進。
大軍才離了城池不到二十裏地,第一批斥候的消息已經傳了回來,一來就是壞消息,嚇得吳甡差點沒躲回城裏去。
這是啥消息呢?派出去的斥候被殺了十幾人!而且是村民殺的!
“為啥?村民為啥要殺我們的斥候?這些村民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失心瘋了?”吳甡趕緊找到張福順詢問。
要說起在朝堂上明爭暗鬥,把別的官員抹黑,或者使點陰謀詭計陷害忠良一類的事,吳甡是得心應手,不費吹灰之力,但是在這種打仗用策略的時候,他就兩眼一抹黑,啥都不清楚了。這並不是他智商不高,而是智商根本就沒往這個方向用。
張福順默默地想了一陣,開口道:“欽差大人,這些村民,隻怕不是真正的村民……他們應該是白水朱八的賊兵殺害了本地的村民之後偽裝成的。”
“啊?白水朱八還沒回山裏嗎?”吳甡有點不懂了:“這家夥既然已經殺了村民,搶了財物,就該回去了吧?還在澄城玩什麼花樣?”
“這個下官也搞不清楚!”張福順苦笑道:“但是結合上一次澄城辛蘭成送來的假信想想就能明白一個道理,朱八的兩千賊兵並沒有攻打澄城,也沒有退回山寨,那麼他們真正的目的……就隻能是繼續搶劫附近的村莊,掠奪更多的財富!據下官猜想,他們殺了村子裏的百姓之後,正在搬運財物和糧食,咱們的斥候就到了,朱八這個賊人很聰明,他看到這些斥候,就猜到我們這隻軍隊很快就要去澄城,於是他們就偽裝成村民,把我們的斥候殺掉……想在那個附近布下伏兵,對我們進行伏擊。如果讓他成功地伏擊打敗了我們,白水和澄城兩座縣城都將落入他的手中。”
“原來如此……”吳甡想也沒想,趕緊道:“回城……咱們快躲回城去,賊人要伏擊咱們,咱們當然不能傻乎乎地去上這個當。”
“欽差大人,此時回城真的好嗎?”張福順的表情突然一變,認真地道:“吾等十年寒窗苦讀,究竟所為者何?還不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若眼看賊人在眼前而畏縮不前,豈不是白活了一遭?”張福順畢竟是東林黨的一員,東林黨人傲氣是有的,雖然能力與傲氣並不一定能掛上鉤。
“可是……賊寇凶殘,我軍恐不是其敵手!”吳甡膽子不大。
“賊寇若真那麼凶殘,為何還要伏擊我等?堂堂正正在前方布陣迎擊我軍即可!”張福順冷笑了一聲道:“賊寇若真那麼凶殘,澄城已被攻破,豈容辛蘭成寫假信邀功?依下官之見,白水朱八並沒有多了不起的戰鬥力,他之所以能打敗杜文煥,徒仗地利罷了。”
張福順接著道:“此時難得有一個機會,賊寇舍棄了山寨的地利不用,跑到平野上來與我們交戰,若是能把握這個機會,將白水朱八一舉蕩平……嘿嘿……欽差大人,這可是連杜文煥都沒打贏的敵人,若是在咱們手中束手就擒,豈不是更顯我東林黨人的手段?”
吳甡聽了這話,砰然心動!
他畢竟是被崇禎皇帝派來陝*西監督平寇的,也就是說,他回京之時如果想獲得皇帝的嘉獎,那一定要在平寇這件事上做出點業績才行,但是很顯然,他現在什麼業績都沒有,十萬兩招撫銀打了水漂,陝*西依舊一團亂麻,雖然有三邊總督楊鶴,總兵杜文煥可以用來幫他背黑鍋擋災,他不用擔心受到皇上的處罰,但沒有立功也算是白跑了一趟。
沒有人喜歡千裏迢迢地白跑一趟,那是神經病才做的事。
吳甡忍不住問道:“張大人,你可有必勝之策?要必勝的哦!”
張福順自信滿滿地道:“隻要利用賊人布下的伏擊圈,咱們就能取得必勝之機。”
“何解?”
“自古以來,伏擊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讓被伏擊之軍感覺到驚恐,動搖敵軍的士氣,然後再以四麵八方合圍之勢將敵軍圍困,從而達到全殲敵人的目的。”張福順認真地道:“我們派出去的斥候是在好幾個村莊分別遇害的,也就是說,這幾個村莊裏都有賊人的伏兵……當我軍行進到這幾個村莊中心的位置時,賊人就會從村莊中陡然殺出,四麵合圍,我軍腹背受敵,則不戰自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