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五十七年臘月初十,大吉,宜嫁娶、喬遷、出行。
清水鎮今兒真個熱鬧,本就快要過年,眾人均是喜氣洋洋,加之城東杜家少東家的婚事大鑼大鼓大操辦,更是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杜家少東杜芷蘭騎著高頭大馬,春風得意地迎回她的俏夫郎。
一路上,吹吹打打,杜芷蘭笑得合不攏嘴,哪有平日裏的半分精明模樣,還不住向周圍的人拱手回禮。
“欸,老姐妹兒,杜少東娶的是誰啊?”
“娶得誰?這你都不知道?城東陳家的如花美眷啊!”
路邊一個穿著布衣的女子問到新郎是誰家的時,立刻就有好幾個閑人爭著回答。
“陳家?賣布陳啊!那她家可算是巴上大戶啦!要說陳家早年還算光鮮,可惜到了陳八女這裏不行啦!”另一個八卦女立刻接上話,興高采烈地說得唾沫星子四濺。“那陳八女就二子一女,後嗣不行啊!為人又笨,遠不如她娘在世時候的光景咯!據說這門婚事還是她老娘在世時候定下的。”
“定的誰啊?那時候她家就大郎一個兒子吧?”
“可不就是大郎嘛!據說生得很一般,又死了爹,沒想到杜家還要這個夫郎!”
“就是就是……”
杜芷蘭和迎送親的隊伍漸行漸遠,陳家門前大街上聚集的人群也三三兩兩地散了。到了下午,一頂青布小轎從陳宅側門悄悄出來,一路向東出了城門,又行了一個時辰,進了鎮子東邊柳樹村董橋家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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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被杜芷蘭迎娶去的那位陳家子那歡樂的心情,這被一頂小轎抬去柳樹村的這個陳家子卻是滿肚子的忐忑心酸和對未來無限的茫然懼意。
他,才是陳大郎,原本該成為杜家少夫郎的人。而如今,他卻不知道自己將要麵臨的未來是什麼。不過,應該不會好到哪裏去的,畢竟,他可是繼父的眼中釘肉中刺啊……
二郎昨夜到他房中示威般的言語猶在耳旁:
“陳大郎,你是陳家的嫡子,是堂堂正室所出,又能怎麼樣!我這個繼室帶來的拖油瓶能去杜家做當家主君,你隻能嫁給一個遊手好閑、下三濫的混混!”
雖然二郎慣會誇大,有的沒的都要加上三分,不過也能想象的到,對方會娶自己這個沒有嫁妝的人,也絕不是條件好的。若隻是窮還罷了,隻怕人品性不行啊。
耳畔風聲漸響,應該是出了城。大郎挑起轎簾向外望去,遠處山巒上猶覆著一層厚厚的白雪。北風呼嘯,路邊的田地中光禿禿的,偶爾被風卷來幾片枯黃的落葉,才為這一望無際、單調靜止的畫麵添上幾分生氣。
陳大郎瞥了眼斜掛在天邊微弱的太陽,辨明了方向便放下了轎簾,端正坐好,閉上了眼睛,養精蓄銳。
既然已成定局無法更改,那麼,坦然麵對吧。忍耐著生活中的不如意,在坎坷中盡量過得好,過得開心,這不就是自己這麼多年來一直堅持的嗎?繼續堅持下去吧。
以大澤所在時空的審美標準來說,陳大郎絕非美人,頂多是中人之姿,略硬朗的線條和頗有精神的劍眉使他看起來不似其他男子那般柔美清麗——對了,忘記說了,這裏是女尊世界,一個女尊男卑、男子生產的世界。那麼,作為強勢一方的女子才被要求要英挺俊朗,而男子,反而是被寄望美麗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