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氣已然是大暑,正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
胡可來頹然地坐在後山上,心情無比煩躁。當然不是因為滿山的蟲鳴和煩人的蚊子,而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一連串的倒黴事。
他身邊那原本日夜生金的小煤礦已經停止了運轉。這個晴天煤塵滿天飄揚,雨天黑水滿地橫流的地方,對胡可來來說卻是個流淌著牛奶和蜜的寶地。一個曾經讓許多人眼紅的地方,現在卻被埋葬於亂石堆中,一文不值。
如果是塌方,哪怕是死幾個人,那都是小事。現在卻是整個煤礦都塌了,不,現在是整個胡家都塌了。
胡家兩代人都是以煤礦為生,不管遇到什麼挫折,隻要煤礦在,胡家總能翻身。現在這個聚寶盆沒了,而且以前攢的那些家底也一下子沒了。有錢的時候,他們胡家在當地可以呼風喚雨,要啥是啥,現在沒了錢,他啥也不是。
所謂樹倒猢猻散,不要說管家、打手、心腹,就連工人都跑得一個不剩了。來上門的,都是要債的。他現在剩下的,也隻有一些固定資產了。人從窮變富還不覺得怎麼樣,可一旦由富返貧就會覺得受不了。
許多有錢人破產後選擇跳樓,其實他們和窮人比仍然還算是有錢人。窮人想不通他們為什麼要去跳樓,因為他們不知道有錢人的想法不一樣。
周圍的人也開始評論胡家那些黑曆史,曾經所謂的尊嚴全部掉在了地上,任人踩踏。那些曾經巴結過他、奉承過他、甚至還有些受過他恩惠的人,也開始收回他們以前掛在臉上的敬意。
謠言在不斷發酵。
董玉蘭的小旅館裏發生的事情就算她不說,好事者也能根據蛛絲馬跡,猜出個八九分。何況錢愛芝已經對其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相信因果的人認為,胡家這是多行不義必自斃。那胡可為更是喪盡天良,死有餘辜。人不睜眼天睜眼,不要以為有些事沒人知道就沒事了,報應遲早會來的。胡家接二連三發生的倒黴事就證明了這一點。
神秘說的人認為,扳倒胡家的並不是什麼普通人。有人當天親眼看見一個白衣仙人,抱著一個姑娘從董玉蘭家的小旅館淩空飛出,腳不沾地就上了停在馬路邊的轎車。甚至有人看見他沒用鑰匙就把轎車開走了,而且,那轎車跑著跑著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而且據胡家的會計說,不知是哪一路神仙,變化成胡可來的模樣,去銀行騙走了胡家賬上所有的錢。不過她一口咬定,胡家公司賬上的錢卻不是什麼神仙騙走的,而是胡可來本人借了去的,她不可能弄錯。至於胡可來取了那筆錢又怎麼弄丟了的,她就不清楚了。
相信風水的人則認為,胡家是得罪了一位高人,他破了胡家的風水。於是胡家就快速衰敗下來。
而胡可來知道,所有這一切隻是因為他的弟弟惹了一個人。有些事情雖然他到現在也弄不明白,但他知道,那一定都是和李二狗有關的。
他雖然恨他的弟弟不聽話,做了蠢事。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事情已經發生了,胡可為已經受到了懲罰,一切已無法挽回。他就算把胡可為罵死,那些失去的還能回來嗎?
胡可來還是一個有理智的人,雖然幾近絕望,卻還並沒有崩潰。他們胡家還有最後一張底牌,他還有翻身的機會。
兩道光柱搖晃著從遠處掃過來,山路上傳來汽車的馬達聲,胡可來抬頭望去,隻見一輛軍用吉普從山下快速駛來,停在了煤礦前的小廣場上。兩名警衛員麻利地下車,一名警衛員拉開後車門,一位身著軍裝的中年男人緩步下了車。
“二弟。”胡可來趕緊起身,快速迎了上去。
“哥。”中年男人也舉步上前。
兄弟二人擁抱在一起,一時無語。
胡可幹已經有四年沒有回家了,沒想到本來好好的一個家竟然變成了現在的境況。
由於兄弟倆已經在電話中聊過,現在兩人都覺得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就在黑暗中盯著他們,這讓他們想說句話都感到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