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承的黑眸被太陽晃得輕眯了下,惹得他輕嘖一聲,賭氣般扭頭看向陸祈川,深沉的目光帶著一絲玩味,一絲愉悅,指骨一下一下十分有節奏地敲擊著膝蓋,打量了半晌,胸腔漫出幾聲笑。
他現在就像是一隻倦怠但有攻擊性的貓,隨性又散漫,漫不經心地流露出幾分頹喪的性感。
陸祈承突然很想抽煙,但看著自家弟弟幹淨純白的側臉,隻能難耐地搓了搓手指。
現在這樣真好啊。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陸祈川現在能說話了,也能和其他人正常交流了,相信很快就能從心理陰影裏麵走出來。
這一點點進步,給了男人無盡的希望與憧憬。
他想,隻有陸祈川完全康複了,他才能找到一個理由放過自己。
等陸祈川身體完全康複了,就把煩人的陸氏集團丟給他。
什麼股份,什麼資產,他一點兒都不想要。
如果可以的話,他連陸家大少爺這個名頭也不想要。
他在陸家循規蹈矩地生活了快三十年,內疚了十七年,麻木了七年。
總該給自己一些時間,去放逐靈魂。
再這樣精神緊繃下去,陸祈承合理懷疑,下一個瘋的就是自己了。
可能還會比陸祈川更瘋。
陸祈川沉默地坐著,被男人飽含深意的眼神看得心虛,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坐立難安,悄悄地往角落挪動,恨不得把自己塞進沙發縫裏。
陸祈承看著他的動作,閉了閉幹澀的眼睛,輕聲開口道:“祈川,怎麼了,你在躲著我嗎?”
他的聲音也是放鬆的,低沉喑啞,尾音微微上揚,絲毫沒有談判桌上的強勢果決。
“沒有。”
“那怎麼不想和哥哥坐一起了?”
“······熱。”陸祈川抿了抿唇,隨口扯了個生硬的理由。
聞言,陸祈承眸光微暗,先一步錯開了視線,眼底染上自嘲,“祈川,這麼多年了,哥哥對不起你。”
陸祈川手下的動作頓住,僵著身坐在原地,即使過去了這麼久,每當提起那天,心髒便升起細細密密的痛感,難受得令人窒息。
他沒有回答,手忍不住想要抬起捂住胸口緩解酸澀,卻堪堪忍著,在衣袖的遮擋下緊握成拳。
“祈川,你一直在怪我吧?”
自虐般問出這個問題後,陸祈承連忙抬手捂住了眼睛,他知道自己一定紅了眼眶,更是害怕看見陸祈川的反應。
他明明是哥哥,卻沒有保護好自己唯一的弟弟,現在還差點在弟弟麵前掉眼淚,真是太無能了。
病房裏的空氣停滯了兩秒,安靜到隻能聽見兩個人不同頻的呼吸聲。
感受到氣氛的沉默,陸祈承明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修長的身子靠坐在沙發上,心髒那處傳來一陣一陣席卷的鈍痛,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卑微又可憐,說出口的話除了自嘲,就是歉意。
“祈川,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在那場生日宴上貪玩,你也不會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