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玩的學生叫李牧。就在省城中心區出生的。據說家境是極好,做的瓷器生意,上完了私立高中之後,便被家裏人的安排下來到了這所學校。
經常穿著一件暖色係的尼龍紡織成的長領毛衣,很胖,但他那臉上五官擠在一起卻像猴子一樣。看著像黑瘦猴子,但體格卻意外的很胖。笑的很一言難看.....倒也不盡然,若是對那些美醜很遲鈍的人來說,露出個陌然的表情,敷衍的恭維一句。“真是個可愛的小胖子。”也不見得有多敷衍。
但是如果讓對美醜稍微有點講究的人來看,約摸著也會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心裏嘀咕。“這胖子長得真討厭。”接著像把三角梅花當垃圾一樣拂到垃圾堆了一樣離得遠遠的。
雖說家境極好,我卻一點看不出來。
“能借我50塊錢嗎?”
我們也隻不過有幾麵之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便慌慌張張的遞出皺巴巴的兩張二十塊錢。
“哇,這年頭還真有現金啊,還是皺巴巴的這種?!”他既驚奇又不解的語氣。
“好嘞,一起去喝酒吧!是我請你喝!....”
我無法拒絕他,隻得被他拉到大學城附近的。清吧酒館。
這就是我與他交友的開端。
“你長得可真俊”
“我之前就盯上你了,瞧瞧你的緬腆的微笑,那是將來有望的藝術家特有的表情了!”
“來!,為了紀念我們的相遇,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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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旭這個小子是個美男子對吧!”
“可不能迷上他哦,就是因為這小子來了話術非
常遺憾,我都淪為第二號美男子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一直沒還的50塊錢,和第一次邀請我喝酒便讓我墊付的富家公子李牧,竟然隻是為了購買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安全套?
李牧,膚色淺黑,相貌圓潤,第一次交談時還穿著大學生身上少見的西服,領帶的品味也平平無奇,頭上打了發蠟從正中間齊齊分開。
我不太習慣這種場合,本來就已經很害怕了,所以隻能雙臂一會兒抱胸一會兒鬆開,不停的擠出勉強的微笑,可喝了兩三杯啤酒下去,卻莫名其妙的有一種被釋放出來的輕鬆感
“我本來想去美術學校或是學習哲學的”。
“不太無聊了,那種地方太無聊了,學校簡直無聊透頂,我們的老師在大自然中要對自然抱有激情。”
可惜他說的話根本沒法讓我肅然起敬,我心想他是個蠢貨,話肯定也很拙劣,但也許是個不錯的玩友,換言之,我自那一刻出生以來。頭一次遇到了真正所謂大城市裏麵的無賴。他與我在外表上大相徑庭,卻一樣完全遊離在世間人類的英雄之外,在躊躇不決這一點上我們卻屬同類,在無意識間扮演著小醜,況且根本沒有意識到扮演小醜的悲慘之處,這是他與我在本質上的不同。
我一向看不起他,確切的說我看不起任何人。
認為自己隻是和他玩玩,隻是當個酒肉朋友來交往,有時甚至覺得與他交友甚是可恥,羞怯的。然而在與他四處同行的過程當中,我最終還是被這個男人給擊垮了。不過在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個大好人,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大好人,就連懼怕人類的我也徹底掉以輕心,甚至覺得結識了一個不錯的地方向導。
其實我單獨一人時坐地鐵會害怕排隊進出站
想進超市,卻害怕正門口鋪著紅地毯的樓梯兩側並排站立的營業員小姐。
在餐廳裏會害怕悄悄站在我背後等著我騰出空盤的服務生,尤其是結賬的時候,我那雙僵硬的手和那站立台前那種置身人海的感覺,讓我總會生出莫名的恐懼,與壓抑。
恍惚中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正在注視著我。
就連買了東西要付錢時並非因為吝嗇,而是因為太過緊張,太過羞恥,太過不安與恐懼,總是頭暈目眩,不知所措。覺得整個世界一片黑暗,幾乎要陷入神經錯亂的狀態了,別說是砍價了,店家找的錢都總是忘記拿,忘記把買的東西帶回家也是常用的事,所以我根本沒法兒在滿是人街頭行走,每當置身於那樣的環境,總是讓我莫名的冷汗直流。
就連大學之後有的女孩以社團聯誼為前提邀請周末逛街約會,每每想起兒時不愉快的記憶。總會讓我如同一隻剛出生在非洲大草原上卻沒辦法站起來,不得以被族群所拋棄牛犢一樣,瞬間激掙,卻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