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裏，我睡不著去，起身去陽台上看星星，深夜寂靜無聲，我感受到什麼東西往我身上搭，回過頭時，席瑞已經站在我身後。
“為什麼不回房間睡覺。”席瑞的聲音冷峻，還帶有一絲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又有一個人死在你麵前嗎？
“我們夢到她了。”
老家的人說，人離開後會變成星星，抬頭看見的第一顆，就是她的化身。
隨後是長久的沉默，他知道我說的是誰。
“陪陪我”
“好不好”
我抓住了席瑞的衣角，慢慢靠近他，他身體微微一顫，但沒有抗拒，隨後我變本加厲的環住席瑞的腰，將頭埋進他的背脊，支支吾吾的哭了出來。
我哭完後，席瑞抱起了我回房間，用被子負在我身上，輕拍著被子，哄我入睡。
他為什麼不抗拒呢？他以為這點可笑的的付出就可以讓所有的事一筆勾銷嗎？
席瑞，我要你和我一樣痛。
“我開學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現在都還沒有去報到，哥哥，陪我去好不好？”
我在飯桌上嬌嗲的對席瑞撒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我。
在車上，我和席瑞坐在一起，他微微往窗邊靠，最後索性閉上了眼睛。
罪惡感也同樣侵蝕著席瑞，他的臉上有些瘡痍，沒來得及刮幹淨的胡茬，眼下的黑眼圈已然可見。
我用手輕輕的撫摸他的眼瞼，可能是感覺到了臉上有什麼東西在摩挲，席瑞睜開眼時，錯愕的看著我，停頓片刻後，慌亂的把我推開。
“你”
“哥哥，你臉上髒了。”
在抗拒什麼呢？抗拒來自受害者妹妹的關心嗎？
席瑞看了看自己在空氣中來不及回收的手，抿了抿嘴，不知道要以怎樣的姿態回應我。
“哥哥，以後上學都陪我好不好。”
我看著他好半天說不出話，有點得寸進尺的問道。
席瑞的大學就在我高中的對麵，哥哥送妹妹上學，不是天經地義嗎？
可能是愧疚感作祟，可能是我難得的提要求，席瑞隻是微微蹙眉，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人總要在事發後來做一些事，美其名曰彌補，其實這和什麼都不做的別無二致，但假惺惺的關心會讓罪惡的人心裏舒服些。我想，席瑞現在就是這樣。
“不說話我就當哥哥答應我了。”
我將身子湊近席瑞，像深林裏蹦出的小鹿，眼裏閃著期許的目光，可能目光太炙熱了吧，席瑞僵澀著身子，居然發出一個好字。
回過神來時，席瑞將頭別向窗，他可能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時失了神，答應的這麼幹脆。
我每晚都以會失眠為借口，讓席瑞為我講故事。開始席瑞情願但不樂願，仿佛身體有用力量，讓他不要這麼做，但不得不這麼做，後來席瑞講故事的能力越來越好，我有時都能見到席瑞冰霜的臉上，因某個故事升起的暗暗笑意。我也在他的故事中沉沉睡去。
其實我失眠是真的，姐姐離開後，她就常常進入我的夢魘，醒來時睡眼惺忪，淚眼摩娑。
夜裏，我噩夢初醒，醒來時沉重的呼吸聲吵醒了趴在床榻的席瑞，他沒走。
席瑞開了我床頭的台燈，昏暗的燈關下，席瑞慢慢向我靠近，此時此刻，我眼角還掛著將落未落的淚珠，看起來一定楚楚可憐。
他慢慢的抱緊我，一手輕輕拍我的脊背，一手撫順我亂糟糟的頭發，什麼都沒說。
我慢慢的把頭靠在他肩上，輕聲的哭了出來。
哭完後，我把頭從席瑞肩上移開，用迷蒙的眼神看向他。
“對不起，哥哥，我弄髒了你的衣服。”
席瑞聽了我的話，喉嚨裏發出了一個嗯字。
僵持了好久，席瑞還是把手覆上來，他雙手捧著我的臉，用大拇指拭擦我的淚。
我看著他，他也在看我，他眼裏透出一些哀傷，我知道，他不是在看我，他是透過我，看姐姐。
夜太深了，燈火暗淡昏黃，席瑞白天那麼戒備的人，夜裏也會恍惚。
席瑞的手落了下去，要為我蓋上被子。
我趁機抓住席瑞從我身上落下去的手，一點點扣緊，看著他的眼睛，慢慢靠近，慢慢靠近，最後視線下移，轉向他的唇，席瑞看了我的行徑，有些慌亂，他咽了咽口水，喉結自然的蠕動。
我與他的間距靠近，他溫熱的呼吸打在我臉上，變得倉促漫長。
“夜深了，早點休息。”
唇與唇更近，席瑞掙脫了我和他相扣的手，從床上彈跳起來，慌亂的離開我的房間，離開時，還不忘貼心的為我關上門。
我看著席瑞慌亂而逃的模樣，在心裏暗笑，如果去席瑞心裏的路是一條迂回婉轉的路，那我現在已然站在席瑞心門的門口。
我很滿意現在，但是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