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奎 秋雨
一夜的暴風雨將何府院子裏的紅綢帶撕扯的殘破不堪,落在地上,染上了泥漿,大門上的燈籠幾度搖曳,險些掉下來。
何夫人數落了何老爺近一個多時辰,口幹舌燥,遂喝了口茶,提了提氣繼續說道:“你這個急性子,非說提前一天布置,現在好了,府裏紅綢緞都已經用光了,打發去買的下人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們倒是能等,耽誤了映夏的吉時可如何了的?”
京奎上至黎民百姓,下至三歲小兒,無人不知何老爺雖長相彪悍,卻是個怕老婆的主,他此時坐在椅子上,垂喪著頭,聽著何夫人的抱怨,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眼看著簡府的轎子再有半個時辰就要到了,何夫人這下更是坐立難安了,看著雨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不禁歎了口氣:“哎,要是給侯爺就此落下了話柄,二丫頭以後嫁過去,可怎麼辦啊。”
說起何府,何老爺繼承著先祖留下的鏢局,這些年威遠鏢局為朝廷,官貴,百姓安全押運了不少鏢物,從未有過一次疏漏。
“母親,您快去看看吧,二姐現下哭個不停,一直說不想嫁。”
三女兒何映秋慌張的跑了過來,全然不顧已經被雨水淋了個透兒的衣服,一股腦的將話吐完了,身後撐著傘的丫鬟秋實這才追上她家小姐。
何夫人臉色一沉:“什麼?不想嫁?婚事一早就定下來了,再有半個時辰簡府的轎子就要到家門口了,她這時候鬧什麼脾氣,能嫁給侯爺已是三世修來的福氣,她竟如此不知好歹。”
說著何夫人的腳步已經邁出了大廳的門檻,還不忘了回頭囑咐一句:“老爺,待會買綢緞的人回來了,你趕緊招呼下人布置起來,吉時新娘子上轎出發,一刻都不得耽誤。”
何府有四女,分別按四季得名,按理來說第一個出嫁的當是大女何映春,奈何何映春最不得寵,出生時便遇難產,何夫人險些喪命,每每看到她便情誌不暢,出生後鏢局生意更是慘淡不堪,夫婦二人隻得將她寄養在城外的靜月庵,帶發修行。
簡家先祖乃是隨皇上一路打下江山的人,簡桐五歲便隨著父親一同習武,一身的好武藝,生的也是十分俊俏,後十六歲被提拔成為侯爺,保護一方百姓平安。
這門親事對何家而言簡直是祖上積德的好事,當初何家曾頂著殺頭的罪名幫助簡家押運軍糧,簡家為表感謝,定下了這門親事。
如今簡老夫人已八十六高齡,想在八十八大壽那日,抱到自己的曾孫兒,所以婚禮提前了一個月,打的何家措手不及,準備的也是十分倉促。
“我的女兒欸,瞧瞧這張天仙般的臉,都叫淚珠子給哭醜了,怎麼昨日還好端端的,臨了還哭起來了?”
何夫人捧著何映夏的臉,小心的用帕子擦拭著那雙梨花帶雨的眼睛。
“母親,不是說女兒嫁過去便是侯爺夫人,為何偏偏是做第四房妾室?若女兒不是侯爺夫人,受人尊敬,女兒寧願不嫁。”
她怔了片刻,而後犀利的目光落在了三女兒何映秋的身上,四個女兒中屬她最愛聽牆角,若不是夫婦二人有意在婚前隱瞞此事,恐怕何映夏斷然不願委身妾室。
“現下木已成舟,若你悔婚,切莫說以後無人敢上門與你提親,何家怕是以後在京奎,再難有立足之地,況且以後你若給侯爺生下子嗣,焉知他們不會將你提拔上來做主母?”
何映夏見何夫人如此認真,慌了神,她跪在地上:“侯爺娶了三房都未聽說有半枚子嗣,深宅大院處處是險境,稍有不慎便萬劫不複,女兒自知愚鈍,不願冒這個險,母親,映夏求母親想個辦法吧。”
“母親,不如就讓我代替姐姐出嫁吧。”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原來是今日何府大喜,何老爺特意派人將身在靜月庵的何映春接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