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清輝清醒的一瞬隻感覺頭疼。
身下顛簸,似乎是在馬車之中。全身束縛,動用不了一絲靈力,也不知道是自己被喂了遏製靈力運轉的丹藥,還是身上這鎖鏈是捆仙繩緣故。
但他並沒有慌張,反而冷靜的慢慢撐起身子,用頭蹭開了遮蓋窗戶的車帷。
陣法鎖閉了從窗戶出逃的可能,向外看已經是一片漆黑,夜鳥低咕。
根本沒有看到更多的信息,遮蔽車門的布帷猛的被人掀起,一雙帶著探究,隻有黑色瞳仁的眼睛打量著他。
就這麼和那雙眼僵持了幾分鍾,那人終於是進了馬車內。
一頭白發披在身後,渾身血腥氣味,毫不遮掩周身魔氣,身穿的正是他所熟悉的那身紫色長袍,上麵點綴著大片暗紅的荊棘花。
——寧柯教。
他不解。
但男人並未對他做什麼,反倒是有些恭敬的將他身子扶正了,而後道:“我等無意冒犯,請閣下來隻是為了確定件事。”
……有你們這麼請的?
數百年過去,羿清輝根本不能確定寧柯教是否真的為他一人墮落成真正的魔教,於是轉過頭閉目,不搭理男人。
男人也不惱,退了出去,讓駕車的人奔走的更快些。
確認事……難不成伽幽勾結現在的掌事的教主想除他後快?
不,不對。
伽幽根本不知道他轉世成男,當時隻是因為體內陰陽倒轉才是白司雪的樣子。
那麼……還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們大動幹戈把自己拐來?
真相,來的很快。
馬車猛的一抖,又行了一段路,之後男人便將他從車上引了下來。
入眼便是燈火通明,四周房舍雖然閉門,但還是有目光偷偷落到他身上。
有好奇,有厭惡,有疑惑。
“他們隻是普通的百姓,”男人好心解釋,“有些……厭惡正道一方的人,別在意。”
羿清輝古怪看了男人一眼,但依舊沒吭聲。
隨他又進了個陣法,眼前一晃便是到了處遺跡似的地方。
路過的魔教子弟都恭敬喚了聲左護法,沒有打量他,低下頭就快速的離開了。
周圍的氛圍似乎和曾經不一樣了,然而羿清輝並不在乎。
路上每一步都有小型的陣法,運作的規律隻有寧柯教的人知道。
迂回拐了幾道才踏入了大殿,上堂隻有個獨臂的男人撐著下巴閉目養神,見他們來便睜了眼。
“教主,人帶到了。”
懷索悠目光死死盯著羿清輝,揮了揮手,男人便退入陰陽之中。
羿清輝自然也認出那張雖然中性,美的如同女子的臉的主人是誰,但沒有暴露身份的意思:“寧柯教教主,不知您將在下拐來此處,有何事求教?”
他不能保證伽幽沒有控製整個寧柯教,魔族天生惑人心智……誰又知道呢?
“本座問你,”懷索悠隻是朝他走來,直入主題,“前幾月,為何長憶宗內我們的人傳來發現疑似前任教主的人之後,本想將其帶回確認身份,但那二人最後死於你的手下?”
空氣一滯,懷索悠捏住他下巴與他對視,羿清輝在他眼中好似看見一閃而過的懇求:“……你與她,有什麼關係,或者有什麼秘密?”
懷索悠,是他前世最為信任的下屬,甚至連掌事的玉符都是交給了他管理,前世的他與師兄的聯絡都是懷索悠從中安排的。
他很聰明,隻是一小件事就能看出一些東西,更別說是有關他的,更是敏感。
而懷索悠看他莫不做聲,慢慢鬆了手,重重呼出口氣:“本座這幾月翻閱無數古籍,才知道有種體質,生而以陰陽為性別,隻要周遭……”
他從儲物袋拿出把渾身漆黑的劍,空氣瞬間便被影響,整個大殿陰冷了下來。
羿清輝分明感覺身體裏的平衡被打破,麵色驚駭,沉下臉,再也維持不了冷靜的模樣。
但懷索悠卻肉眼可見的從震驚到了然,而後是止不住的欣喜。
“教主……”
“怎的,想趁機殺了我,以絕後患?”
懷索悠麵色一怔,連忙將羿清輝的束縛解開。
和前世無異,他絲毫沒有顧及羿清輝隻是個築基期修士,隻跪下,在他麵前低頭露出脆弱的後頸,馴順道:“恭迎教主歸來。”
他永遠都是……教主最忠誠的信徒,怎會想殺了她呢?
就算如今,“她”已經成了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