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走出院門。可是與以前相反,我的信息反而靈通了許多,這是拜管家之賜。
他每失蹤幾天再露麵時,必然會到我房裏,來跟我說說高楚與華陽之間的戰情。
“好教公主得知,蔚軍竟沒有趕來信和,反倒分兵攻占睢滹、興寧兩縣。”
“公主可知,蔚軍想自寧餒關繞道豫西平原,從西路攻入信和,被我寧餒關的守軍截住,戰況十分激烈。”
“今天又有兩路軍隊趕赴寧餒關,蔚沐風想是覺得從豫西平原奇襲信和這一著已不現實,全軍已從寧餒關退軍。”
“蔚軍又對信和郡下屬的順慶縣圍而不攻,顯是想誘我軍出擊。殿下手下有幾個人沉不住氣,申請領兵出擊,全仗我與何參謀力排眾議,仍以堅守信和為上策。”
“我軍西路勤王之師已在順京以西集結。若是蔚沐風在陷在信和以東攻不下信和城,那麼入冬之時,便是他的敗亡之期。”
“………………”
最新的消息是:蔚沐風在別無選擇下,已率軍前來攻打信和郡。
這些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我終於忍不住問管家:“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以你的為人,就算要編造消息,也應當是編高楚軍大敗虧輸,我脫困無望的軍情啊?”
管家陰險的笑道:“我又何必說謊?讓公主聽著救援的人明明占了上風,但自己卻偏偏隻能作階下囚,食不下咽睡不安寢,這樣的反差豈不是非常磨人?”
我以懷疑的目光瞅他。他又笑:“再說,在巨大的希望之中悲慘的死去,才是對人至大的懲罰。公主若心若槁灰,認命等死……縱然是死在管某手裏,管某也不會覺得快意。”
這人實在變態。我問他:“你跟神族,究竟有什麼過節?”
他一怔,原本得意的笑容僵在臉上,陡的變得猙獰已極:“你看出來了,是不是?”
我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又冷笑:“我知道你能瞧出來,跟你同路了這麼久,又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天,你看不出來,才真是傻子!”
我錯愕的望著他,他的眼睛裏,又再湧動著幽藍的暗光,有一種瘋狂森冷的殺機在他眼中蔓延。
“不過,你永無機會說出去!說出去我也不會怕,我既然敢把你擒來,自有對付神族的對策!哼哼,隻要時間一到……”
“我並非……”我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天崩地裂般的一聲巨響,大地仿佛都震了幾震。
“開始攻城了?”管家神色居然一喜,展動身形,疾掠了出去。
他走了一會,南邊的方向,突然隱隱傳來廝殺聲。
他之前說的是真的?蔚沐風真的率軍前來攻城了?
我試著推小院的門。推不開。管家雖然走得匆忙,仍記得在門上落鎖。他這人一向小心。
抬起頭,我在評估翻牆的可能性。
或許牆外還有守衛。或許管家還伏了監視小院的人手在暗地裏。
可是若真是蔚沐風兵臨城下,我決不要再當誘他入陷阱的那條餌!
粉牆很光滑,完全沒有可以供借力的攀附點。我從房中拖來一張椅子加一張小幾,疊起來,爬上去,勉強翻上了牆脊。
粉牆的另一邊同樣光滑。還好牆腳是鬆軟的泥地,沒有什麼瓦礫石塊一類堅硬物體。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往下跳。
咦,身子一輕,感覺有什麼攬住了我的腰,落體運動的速度明顯減緩。被抓包了!我小心的睜開眼睛。
是春照,攬著我落在地上,神情有點異樣。
她剛才被華少昊傳去,卻不想正於此刻回來,壞了我的逃跑大計。
仗著跟她這些天熟悉親近,我要求:“春照,你當沒看到我好不好?”
她搖頭:“小姐,我們先回屋去。你這樣子……唉,郝先生看到了,又多一場事。”
她平時不願意提及管家此人,此刻聽她提及,我心裏倒是一動:春照叫他郝先生?這是他最隱秘的一個身份所使用的姓氏,難道春照知道他的底細?
反正有春照在,她不放人,我肯定是逃不了的。所以我由得她把我抱著,幹淨俐落的翻牆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