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長海怔了一怔,突的眼中蘊淚:“若是風哥還在生,縱是重軍壓境,縱是眼前的情形再險惡十倍,他也自有脫困的法子……可是我們都沒有風哥的謀略兵法,隻想得出來這般死撐的笨法子……仙子,是我們沒用,可是……無論如何,請仙子盡速離開吧!”他一下子跪倒在地。
“請仙子離開吧!”楊?也跪了下來。
跟著更多的將領都一一跪下,仿佛在上演八點檔狗血劇情。
我一跺腳:“大敵當前,你們還不調兵遣將,竟閑成這樣子了?”轉身奔出中軍大營。
嶽引在中軍營外等我,容色平靜。
“嶽引,我們回去拿槍……”我一句話沒說完,便驟不出意,讓他點了穴。
“嶽引,你幹什麼?”這一刹那,我害怕得渾身冰冷。
他的唇角輕輕揚起,並不回答我的問話,而是揚聲對著中軍大營中出聲:“大殿下,還不出來帶琉璃走!”
果然,又一個自作主張替我亂作決定的家夥!
我氣得想吐血。
此刻從前線的方向,賀劍青狂奔而至,正好與步出中軍大營的楚擎宇撞個正著:“大帥,敵軍已開始向我軍合圍!”
又有一人亦趕來通傳:“巫後大人、大長老、二長老……駕到……”
場麵混亂無比
。
我嘶聲大呼:“嶽引!嶽引你這個混蛋,還不快解開我的穴!”
他凝視著我半分鍾,幹脆將我啞穴也點了,唇邊,卻突的泛出一絲平靜之至的笑意。
“就算你恨我怪我,也由得你了。”他傳音入密,一縷聲音透過身後嘈雜的人聲,清晰傳遞到我耳朵裏。“誰叫你是我最重視的人,全世界的人都死掉,你也不可以死!”停了停,他補充:“我終於明白了當日師洛將你托付給我的心情。他果然是個男人。”說完這話,他飛快的轉頭望向楚擎宇,既惱怒又不耐:“喂,姓楚的,情形已這般緊急了,你還不快作決定嗎?你不死,還可據華陽自立,尚有餘力護著琉璃。這當兒婦人之仁隻會誤事!”
楚擎宇讓嶽引這麼聲色俱厲的一喝,終於下定決心:“各位兄弟,擎宇……必不會有負大家的厚望!”
楊?更不多話,立時帶過兩匹馬來。蔚長海大呼:“親軍隊聽令,馬上集合上馬,護送大帥突圍!”
“且慢。”嶽引一邊將我抱上馬背,一邊對楚擎宇道:“煩楚兄將我巫族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一並帶往華陽!”
楚擎宇一怔之後馬上道:“自當遵從嶽兄之命!”
巫族中人自然也不肯從命。嶽引神色一冷,愛笑的俊臉板起來,冷得懾人:“若你們還承認我這個巫王,便須立時奉命。”
巫羽正待陳辭,嶽引冷冷的向她一瞪:“你不是說要保護仙子麼?現在便是巫神賜給你們這保護仙子的重大責任,望你等萬勿失職才是!”
忙亂間那邊楊?已暫攝主帥之位,傳出種種號令。蔚長海不住口的催促巫族眾人上馬,楚長青卻於此刻現身,對楚擎宇長身一揖,口稱:“殿下,我家小姐便托付給殿下了!”
嶽引驚訝的問楚長青:“楚兄你也不走?”
楚長青長笑道:“蔚軍千裏馳援之德,長青感佩無地。此番若棄友而逃,縱得不死,亦無麵目?活於世!”
嶽引一挑眉:“楚兄果是一條好漢子,如此我們便先送你家小姐與大殿下一程,再回頭攜手對敵如何?”
楚長青卻道:“嶽公子,主人既重托你照顧小姐,你怎可以留此徒逞匹夫之勇?”
嶽引翻身跳上馬背:“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既然大殿下是當前更適合照顧琉璃的人,我樂得快意人生,自當與這班弟兄同生共死。”
我在腹中大罵,瘋子!混蛋!他媽的一群被個人英雄主義洗腦的混蛋們!
問題的關鍵是要玩個人英雄主義,憑什麼把我排斥在外!
恨!
說話間楚擎宇的親兵隊加上數百巫族之中的精英,以及璃堡中的數百人,組成一隻千餘人的小隊,在蔚軍大隊的掩護之下,向奪天山後馳去。
我自然是被眾人緊緊護在隊伍正中。嶽引吩咐巫羽與我共騎一馬,好將被點中穴道的我護住。我們身前是楚擎宇,他也算細心,還特意將丁冬帶在身側。我的身後與左右,是巫族的幾大長老守護。嶽引與楚長青兩大高手帶著數十名璃堡之中通曉武功的好手,縱馬在隊伍兩側保護,趁著敵軍未成合圍之勢,將包抄過來的敵軍遠射近挑,雖然敵軍紛紛擁來,卻仍是讓他們殺出一條血路。
巫族中人分工合作,有的施展淨化祝福係的巫術為隊友加持,有的施展詛咒之術向敵方攻擊,雖然馬上飛馳,卻一個個都手持巫杖,神情專注。
嶽引點我的穴道時怕傷著我,力道使得甚輕,我本來練有千魅心法,再加上受了幾個巫族的祝福類巫術,手腳漸能活動。我一俟手臂能夠活動,便去拉馬韁,巫羽冷不防,倒是被我嚇了一大跳:“仙子,你……”
旁邊巫族中人馬上分出一匹馬來,巫羽一蹬馬背,輕輕巧巧的便掠到了那匹馬背之上,一隻手更不閑著,將靈心杖從她懷中擎出,杖尖一劃,便要施展巫術。
“小羽小心!”我眼明手快,抽過馬鞭,將一支射向她的流矢擊開。她臉頓時紅了,謝我道:“多謝琉璃姐姐,我……我真沒用。”
我苦笑。我其實,比她還沒用。似這般為了護著我衝出去,一路上又死傷了不少兄弟,看來我勢必又得再承擔若幹人的犧牲
。情勢已經如此,我亦不能再任性的策馬,奔回蔚軍大隊。
搶往楚擎宇身邊,一把將他親兵隊中一人背負的弩弓摘下:“借我一用!”
那人揮刀對著襲來的敵人疾砍,百忙中反手將箭筒拋來。我馬上彎弓搭箭,一邊控馬,一邊向著敵軍猛射。
身後,響起震天的呼喝,我回頭,看到潮水般的敵軍,正向蔚軍大隊發起衝擊。
嶽引察覺到這邊動靜,氣急敗壞的策馬奔至,叱我:“喂,你好好控馬跟在隊中便行,沒事別來顯示你的三腳貓箭法。”
我還沒來得及回嘴,身後的巫羽策馬疾衝,一下子衝向部隊的最外圍,與嶽引的馬身平齊的位置。
“回來,危險……”嶽引這邊還在喝,那邊巫羽肩頭已血光迸現,痛哼出聲。原來……她是衝上去為嶽引擋開射來的長箭。
嶽引臉色數變,手上卻不閑著,飛掠到巫羽馬上,伸手將她攬住,手指飛快的點了中箭處周圍的幾處穴道,再運勁一撥,將長箭硬生生自巫羽肩上撥起。巫羽痛得花容慘變,卻緊緊咬住下唇,一聲不吭。倒是嶽引惱怒的喝罵聲隨之響起:“你這蠢女人,誰見過這般擋箭的法子?你有沒有身為巫後的自覺?你若死了,便可一了百了推卸巫族被你帶到絕地的責任了,可是?”一番話罵得如連珠也似,又勁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