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有人落水了!”
“啥?有人死了?”
外麵突然大呼小叫起來。
大強早餐店裏,孫大聖留下一句“大強記賬”,就一陣兒風似的卷出門去。
李大強天生長得喜慶,麵上自帶三分笑,照舊樂嗬嗬地應了一聲,隨後也湊到門邊,踮著腳後跟兒張望。
“瞅啥瞅?不幹活兒了?”張琴將新蒸好的三大屜包子端下來,咚的一聲砸在桌案上。
“來啦來啦!”李大強菊花一緊,趕緊小跑著湊過去,對著老婆擠眉弄眼。
張琴仍舊板著臉,掐著男人腰上的軟肉將之推開,扭過身把一盤噴香的包子送到了客人桌上。
馬路護欄邊湊熱鬧的閑漢很多,孫大聖隨便薅住一個就問清了狀況。
原來剛剛有個女人從‘奈何橋’上跳了下去,等目擊者順著台階跑到橋下,河麵已經看不到人影。
所謂‘奈何橋’,指的是連接西山公墓的那座無名梁橋。
這本是外人危言聳聽的產物,偏偏清泉灣的人百無禁忌,不僅自己跟著叫,還把小區前麵那條本名為清泉路的柏油路,喚做黃泉路。
反正都是地府一條龍。
“下水找啊!”
孫大聖急得直嚷嚷。他要不是旱鴨子,這會兒早撲進水裏了。
被問話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瘦骨嶙峋,要不是臉色兒不錯,肯定會被人誤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不正當愛好。
瘦男人本想大罵一句“你大爺的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他知道自己惹不起麵前這個光頭,所以憋了半天,憋出個便秘似的訕笑,什麼話都沒說。
孫大聖氣得直搓頭皮,甩著膀子就下了河堤。剛下去就聽到有人大喊:“找到啦找到啦!在這兒呢!”
他循聲往下遊跑了十幾米,就看見個胖老頭兒對著岸上揮手,身後的堤岸邊正飄著一具女人的屍體。
陸續還有人過來。
幾個漢子湊在一起隨口商量了幾句,就一起下了水,七手八腳地將女屍抬了上來。
沒有人大驚小怪。
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發生。
這些年凡是在清泉灣附近跳河尋死或者意外溺水的人,屍體都不會被水衝走,隻會在近岸處打轉。
算不上什麼壞事,但終歸是透著幾分邪性,自然沒少被好事之人添油加醋地到處散播。
可不管外麵的人如何議論,住在清泉灣的人早就習以為常。反正就這麼個事兒唄,想多了能發財還是咋地。
……
九號書社內。
吳念盤坐在茶桌前,左手搭在膝上,指尖隨意撚著一串木質佛珠,右手提起鐵壺添水。
“那位姐姐何故投河?”
吳念恍若未聞,自顧自地端起茶盅,直到將茶飲盡才輕飄飄地說道:“不知。”
“她可有執念?”
“不知。”
“吳念!”
“她若有便有,若無便無,我非神非仙,可不會掐指算人因果。”
阮寧煜忽然顯形,咬牙切齒,“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你能不能不要聒噪?”
……
淩晨,一點二十分。
清泉灣已歸於平靜,隻有九號書社裏還燈火通明,暖黃色的光線從落地窗流瀉而出,暈染一地溫馨。
屋內臨窗站著一個小男孩,八九歲模樣,劍眉星目,長發束冠,身穿灰藍窄袖圓領錦袍,腳蹬黑色皂靴,雙手負立,儼然一個古代貴公子。
“走吧。”
吳念挑簾從裏間出來,白色襯衣搭配修身黑褲,顯得身姿欣長腰背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