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蘭陵王(1 / 3)

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漸漸收斂了起來,一張塗繪著古樸篆書的符紙在道士手中憑空自燃出一簇藍色的火苗,在凜冽北風的撕扯下緩緩化為灰燼消散在茫茫曠野中。

“知道的太多,不是什麼好事……”天空中一片片陰沉的烏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聚合開來,一道電光橫貫重重沉悶的烏雲炸響在天際,將年輕道士風中亂舞的長發映的慘白,一根根剪不斷、理還亂的青絲在蒼白的閃光中猙獰的飛舞著,有那麼一瞬間讓人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這個在雷鳴電閃中呼風喚雨的青年早已白發蒼蒼。

周身空氣的流速逐漸加快,寒冷而幹燥的空氣中漸漸出現了一絲絲異常的濕潤,似乎方圓百裏內的水分都瘋狂的朝著道士所指引的方向聚集起來。那些帶著微藍色光澤的水分不斷集結著,在空氣中扭曲著化為一條條相互交纏的粗壯水龍,在白衣男子的周圍張牙舞爪的示威著。

原本溫順的白馬疊浪在這股詭異的氣場下顯得有些慌亂,一滴滴鮮紅的液體從它潔白的毛發間滲出,顫巍巍的掛在它豎起的毛發末梢上。它小幅度的挪動著自己的四蹄,在道士強大的威壓下掙紮著不讓自己癱倒在地,一口口白色的霧氣從它不斷扇動的鼻孔中噴射而出,被狂肆的北風打散,此刻的疊浪已經被自己毛孔中滲出的紅色液體染成一匹純紅的馬,帶著一種淒豔與悲壯。

五條龐然大物攜著萬鈞氣勢在白衣男子的頭頂呼嘯著、盤旋著,甩出的陣陣水花將男子身上的白衣濺出一片片淡青的斑駁。此刻在寒風中鎮定自若的風華男子,不知為什麼卻令人心生一種莫名的疼惜與心痛,清秀絕倫卻略帶倔強的平靜麵容配合著他風中翩躚的潔白衣袍,使他看起來猶如一個被細膩描繪、精心燒製而成的青花瓷器,絕美非凡卻又有著令人憐惜的脆弱。

微微笑了笑,白衣男子將自己帶著擦傷的手臂輕輕向上揚了揚,帶著那麼幾分灑脫與坦蕩,好似和許久未見的友人打招呼一般,微微露出了自己深藏在廣袖下的一抹銀光。

“如果,我的目的與那些人一樣的話,此刻的你們早以無法逃離。”在道士警覺的目光中緩緩褪下緊係在前臂上的一把袖珍手弩,白衣男子平靜的走向慌亂中的疊浪,輕輕撫摸著愛馬的鬢毛並在它的耳邊輕聲安慰著,然後微微握緊它的韁繩,穩住它不斷顫動的步子,對馬背上眼神依舊平靜的女孩報以一個安慰的笑容,然後再次在五條水龍警覺的包圍下將目光轉向施法中的道士。

“雖然,對你們的身份有所好奇,”男子狀若無意的用腳尖輕輕將落在地麵的袖珍弩箭踢向一塊空地,然後突然話鋒一轉:“不過高某還不屑於行如此宵小之舉!”。冰冷地麵上的尖銳箭頭在雷電的照射下閃耀著詭異的黑色光澤,透著一股危險的致命色彩,而之前弩箭所接觸的地麵上,那些紛亂叢生的野草在不知不覺中化為一灘無色無味的泡沫,悄無聲息的滲透到腳下的泥土中。

“哈哈,果然是爽快人!”道士釋然的揮了揮袖子,臉上再次恢複了之前吊兒郎當的狀態,不知從哪裏又弄出了一根草杆兒叼在嘴邊,然後像轟蚊子一樣不耐的朝著幾條水龍揮了揮手,圍繞在青年身邊的那些蓄勢待發的龐然大物瞬間化為一陣陣潮濕的水汽分散在廣袤的原野上,風雷交加的天地間漸漸平靜了下來,隻剩下一道道刀子般凜冽北風在蒼茫大地上呼嘯著……

靜悄悄的大街上,一名麵相清秀的白衣男子手牽一匹白馬朝著這個城市中最華麗的府邸前行著,馬背上靜悄悄的坐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姑娘,她被絲綢細心包起的一雙小腳在馬背上很瀟灑的一晃一晃的,臉上卻帶著與行為極不相符的沉靜與木然,而在他們的後麵,還一跌一撞的跟著一個拄著“神算子”大旗的邋遢道士。

不顯眼的街角處,一名衣著襤褸的瘦弱女乞丐震驚的顫抖著,手中帶著缺口的半邊瓷碗啪的一聲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如泥塑般保持著這個誇張的姿勢許久後,一聲幹澀嘶啞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帶著一份不可置信與狂喜,從她布滿皺紋的幹枯兩唇間輕輕吐出:“太像了,太像了……二十年前,同樣的道士,同樣的女孩,就連那身紅衣也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