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聞噩耗的霍斯僑剛完成一單軍火交易,肩膀上纏著滲血的繃帶,貼近心髒的位置曾挨過一槍,眉骨上的傷口凝結出血咖。
他怔愣了好一會兒。
不知為何心裏突然空了一大角。
許久之後,他才問:“怎麼死的?”
聲音聽起來很冷靜,但下意識地點了一支煙。
對方說,“您之前一直秘密關注宋小姐,這次去國外帶走了不少人手,我也是前些天回來時才突然得知。”
“就在您當初出國不久,宋小姐這邊遇見點麻煩,後來住院很長一陣子。”
“大概是一個禮拜前,宋小姐正準備和她那個生父袁文紹打官司,結果在去法庭的半路上出了車禍……”
“已經在查了,初步推測應該是袁文紹父子下的手……”
霍斯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掛斷電話的。
等回過神後,他已經連續抽沒了半包煙,頭昏腦漲,心顫的厲害。
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樣失措的感覺。
他以為自己這顆心早就冷了,以為血也早就冷了,他的生活一直伴隨硝煙血腥,從年少到成年。
以為自從父母相繼過世後,他再也不會在乎任何人的死活,再也不會因任何人而感到動搖,不會為任何人心痛。
可如今這份後知後覺的鈍痛,緩緩的,慢慢的,一寸一寸爬滿他整顆心。
原來,他竟然也會覺得痛,甚至為此痛不欲生。
“通知航空公司,立即預訂航班回國。”
等終於冷靜下來後,他這樣吩咐。
…
霍斯僑回國時,幼幼的屍體依然躺在冷冰冰的停屍間。
她沒有任何親戚,也沒什麼朋友,肇事司機逃逸,警方發布通緝,撞死她的人是當年那個害她尚未成年便鋃鐺入獄的張茂。
霍斯僑見到她時,她不著寸縷,平躺在停屍間的冰櫃之中,死人的屍體沒有血色,說不清是蠟黃還是泛青,就連那張偶爾會笑一下的紅豔嘴唇也黯淡下來,沒了從前鮮豔的色彩。
身上隻蓋了一張白布,渾身凍結成霜,車禍時造成的傷口已在屍檢時被法醫縫合。
霍斯僑擺了擺手,跟在一旁的保鏢秘書噤若寒蟬,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這個停屍間。
他就那麼站在旁邊,看了她許久,許久。
才抬起手,輕撫她麵容。
這是他第一次碰她,冷得像冰,而那雙頑強的,像春風野草一樣,處處透著怒放的生命勁兒,無論如何逆境,似乎總能執拗抗爭的眼睛,卻再也不會睜開了。
“宋幼眠……”
霍斯僑沒愛過任何人。
他連自己都不愛。
當年霍雲舟和蘇菀出事時他年紀還太小,從那之後就沒了童年,外公蘇家的遷怒厭惡和憎恨,霍老爺子的逼迫利用和壓榨,這一切都使他早在很久以前就逐漸湮滅了一個正常人本該具有的感情。
但很可笑,
她死後,
看著這樣屍身凍結,冷冷冰冰,再也不會說不會笑的她,他突然發現,他愛她。
他憧憬她。
她身上有許多他可望而不可得的特質。
她並不是多麼完美的人。
但對他而言已經足夠美好。
從初相識一直到她死,輾轉了好幾年,不知何時開始關注,開始放了幾分心,每當他心情不好時,總會下意識地開車去她附近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