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陳餘年,今年已經十三了,家裏離縣城足有四五日的路程,父親是個破落秀才,討了個媳婦,結果因為生孩子難產死了,就在前兩年他那父親也死了,他就和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第一次童試因為趕上父親去世,為了料理喪事沒參加,第二次的時候要照顧病重的奶奶也沒參加,去年那次則是因為路上耽擱了,趕到考場時已經不讓進人了,生生錯過了三次考試。

“那你住哪裏呢?”

少年連飯都吃不上,可想而知應該沒錢住客棧。

“縣城西邊有個破廟,我晚上就宿在那裏。”

其實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他就已經很滿足了,再不濟找棵大樹隨便也能對付一晚,反正睡著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但是饑餓感確實無力克製,奶奶給他準備的幹糧在路上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所以今天考場上他幾乎是餓得頭暈眼花,勉強才答完了所有的試題。

光看少年的臉還看不出什麼,但是抬手時,微微下滑的袖口,可以明顯看到瘦削的手腕,幾乎就是個骨架,太瘦了,和兩三年前的幾個弟妹很像,看來他和年邁的奶奶日子過得也是艱辛。

“是你!?”

從陳餘年進門開始李柏就一直盯著他看,終於在看到他手腕上的痣時才確定了是他。

“你認識我?”

陳餘年看著眼前的少年,快速在腦海裏搜尋著,他似乎並不認識這個人。

“你忘啦?”

李柏扭過頭眼睛瞟著後背,手往後做著抓取的動作,似乎是想拿掉什麼。

“原來是你!”

李柏一做這個動作,陳餘年立馬就想起來了,他進考場的時候前麵的考生因為被幾個紈絝用漿糊黏了一些字條在後背而不自知,他當時提醒了對方,但是因為對方試了幾次夠不著,他就上手幫他把字條撕了,一次李柏才順利通過了檢查。

當時陳餘年因為餓得有些頭暈沒注意對方的長相,而李柏則是因為被檢查的人催的著急所以也沒仔細看對方長相,簡單道了謝就進去了,唯獨記住了他手腕上的那顆痣。

“今日多謝陳兄的提醒。”若不是陳餘年的提醒,不自知的李柏很有可能被判定作弊,以後背上汙名再也無法參加考試。

“舉手之勞而已。”

陳餘年笑得有些靦腆,他舉手之勞幫了李柏,李柏的姐姐又舉手之勞幫他尋回玉佩,倒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反正明日就放榜了,陳兄若是不嫌棄就同我們一起住吧。”

李柏聽說他住在破廟裏,現在天還沒開始轉暖,尤其是到了後半夜他裹緊被子才稍稍好一些,不敢想象他住在破廟得有多冷。

“這,不妥吧。”

陳餘年看看李姝,他雖然沒什麼錢,但從交談中能看出這個家是李姝當家的。

感受到陳餘年的目光,李姝淡然一笑。

“既然相遇了,就是緣分,你們讀書人的事情我一個大字不識的農婦可做不了主,你們自己看著辦。”

李柏知道姐姐這是同意了,當晚陳餘年就和他們三個男的住在了一個屋子。

那一晚是陳餘年那麼久來睡得最暖和最安穩的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