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8歲生日並沒有像社交媒體上發布的短視頻裏那樣:朋友圍繞、頭戴生日帽、大家給壽星唱生日歌、收到很多禮物……當時的我隻是深夜躺在高中宿舍的床上,給爸爸發微信說: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誒。好在我的爸爸還是很給力的,給我發了一個紅包,是三百塊錢還是五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又有錢了。是的,其實我並不是很在意過不過生日,我在乎的是我的爸爸能否因為是我的生日而給我發紅包。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對錢很敏感,因為在我上小學的時候我們家就深陷債務的泥潭之中,父母老是因為錢的事情吵架,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因此,錢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這一觀念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紮根於我內心深處。我的爸爸他是一個貼瓷磚的工人,他讀到初一還是初二的時候因為我爺爺去世,他被迫輟學,十六七歲就外出打工。而我的媽媽隻上到了小學二年級也不上了,她一直在家裏幫爸媽幹家務活、幹農活,到十七八歲也外出打工。他們就是在廠裏打工的時候認識的,然後在一起了。
最初是貧困的,但經過賣苦力來賺取勞動報酬後日子也越來越好。但是我爸爸卻被親戚帶著染上了賭博。“黃賭毒”三個字中沾上一個字都不得了,這是事實,上初中的時候就有一個老師因為賭博欠下巨債跳樓自殺了。因為賭博欠債,導致我們家每年賺的錢有相當多一部分要拿去還債,誰知道欠了多少錢呢?畢竟我爸一直在賭,每年過年的時候都說今年我一定把賭博戒了,但最後結果都一樣,無數次深夜回家後跟我媽說打牌又輸了一兩千塊。我媽除了心裏生悶氣,其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姐無數次對我說嫁人一定要擦亮眼睛,我媽就是一個反麵案例。正因此,我的前十八年沒有發生早戀,我按部就班的走到了高考,小學初中時因為我爸媽打工地點不斷的更換,我的頻繁轉學注定了我不會有發小。我目前關係最好的朋友也是高二時認識的。
高考時我的狀態異常的好,我以非常平穩的心態度過了這一場足以改變我人生的考試。
為什麼說是足以改變我人生的考試呢?假如我考的是專科,我相信當我畢業後我的父母不會支持我專升本,更別提考研乃至讀博了,他們隻會希望我早點相親嫁人,然後將彩禮交到他們手裏。
但幸運的是我過了一本線,親戚們得知我上的是重本後,也一改之前的嘴臉,爸媽飯桌上終於揚眉吐氣,畢竟他們因為窮沒少遭遇嘲諷。
高考後我沒有去旅遊,也沒有躺在家裏,而是去打暑假工。有人說不要在暑假的時候去打工,因為你以後要做一輩子的打工人,然而對於貧困的家庭來說,孩子不待在家裏消耗家裏的東西,然後還能賺點錢緩解父母壓力的話,那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7月1日我正式穿上了工作服,成為了家附近兒童醫院的導醫。不了解的人千萬不要以為導醫這個工作很高大上,需要找關係有人脈才能去當,其實並不是,這個工作對文化程度要求不高,初中學曆就能幹,工資也不高,一個月三千休息四天,大多是本地的中年婦女會去幹這個工作。對比初中同學去飯店裏當服務員一個月三千多休息一天,我已經很知足了,畢竟在大眾看來暑假工就值一個月三千塊錢。
初入職總是手忙腳亂,但好在這份工作難度係數較低,沒有什麼技術含量,隻是比較費嘴。在分診台時,總要不停的向家長們解釋這個看病的順序是按照取號順序來的,還有查家長們的行程碼、健康碼之類的工作(當時還是疫情時期)。不得不說,每天查健康碼、行程碼,再讓家長們填寫近七天的行程信息是最麻煩的事情。首先,你需要盯著每個人去填寫;其次,你要仔細看他的行程碼,確保他去的不是風險地區。
這真的是一個很麻煩的工作,同時也會出現很多溝通的問題。因為是兒童醫院,很多都是父母或者爺爺奶奶帶孩子去過來看病的,對小孩的病情他們都是心急如焚的,然而國有國法院有院規,並不能說因為你覺得你孩子很嚴重就讓你先看病(如果真的很嚴重的話,應該去掛個急診),很多時候因為這樣的事情家長們會跟你吵架,然後說你的服務態度不好,要對你投訴之類的。幸運的是我並沒有遇到過這麼偏激的家長。
我的同事們全部都是女性,我是她們中年紀最小的,與我年齡最相仿的一個同事也比我大七八歲。她們對待我比較寬容,在工作上也幫助我不少,我學到了很多東西。領導因為我年紀最小,經常將我安排進采樣室裏上班,因為在采樣室可以一直坐著,然後還可以吹空調。在那裏我認識了好幾個護士,她們豐富的閱曆充實了我的大腦。我承認剛剛結束高考的我對這個社會來說就是一張白紙,她們對我說的話在我這張白紙上留下了幾筆深淺,讓我的三觀更加正確。
就這樣,整整工作了兩個月的我拿到了六千塊錢,開始了我人生新的篇章——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