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想到了什麼,他又握緊了拳頭,硬生生地忍住了。
如一塊磐石般頹然坐著,許遙退潮般收斂著所有洶湧的情緒,低下了頭,沉沉開口道:“席兒,你剛才也聽見了,治好二丫的病至少要花三百塊錢。”
“你是知道我們家情況的,大虎不是一個能掙工分的,三虎和四丫都還太小了,我還打算讓他們繼續讀書。所以雖然我現在一個人能拿三個人的工分,可一年到頭拋去了養孩子的開銷,也淨存不下十幾塊錢。這三百塊錢得要我花上小十年去還去掙……”
“二丫是我妹子,這是我肩上逃不開的責任,我認。”
“以後哪怕是一輩子吃糠咽菜,過上半輩子的苦日子,我也會把二丫的病治好的。”
“但席兒,你還年輕,沒必要陪著我吃苦……”
最後深深吐出了一口氣,許遙垂下了濃密眼睫,聲音極為壓抑低沉:“席兒,你之前不是說過想退親嗎?雖然項前程並不是個良配,但村裏還有其他家世和能力都不錯的後生的,一定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至於那500塊的退親費,等我把二丫的病治好了,也一定會全數還給你的,讓你以後能過上好日子……”
起初還有些不明白許遙的話,齊席兒隻是皺起了眉頭。
等終於明白許遙要說什麼了,她心頭一下竄起了一股火,騰地站了起來:“許遙哥,你是要和我退親嗎?”
仿佛喉間壓著沉重的石頭,許遙不敢看齊席兒的臉,用力張了張口,才艱難地開口道:“是。”
和許遙曾經朝夕相處過一輩子,齊席兒又怎麼會看不懂許遙的情緒,一眼看穿了他的掙紮和苦痛,心內愈發憤怒了。
越是如此,她麵上反而愈發冷靜:“所以,許遙哥,你是覺得我是那種嫌貧愛富,會覺得金錢比家人性命更重要的人嗎?”
許遙立即抬起了頭,脫口而出道:“當然不是。”
不,或許曾經的‘齊席兒’是,但如今已經變化了的席兒,絕對不是那樣的虛弱膚淺的人。
相反,她樂觀、勤勞、堅韌、善良,麵對親近的長輩和弟妹時體貼又溫暖,麵對別人欺負到頭上時,又會颯爽地悍然反擊,是世上最獨特颯爽的姑娘。
但越是如此,她就越值得更好的生活,自己就越是不能夠拖累她。
盡管,盡管,在這些天的接觸裏,他已經仿佛找到了前世戀人般,深深地被她吸引住了。
想到自己被作者寫成的200斤的癡肥身材,和滿臉都是痘痘的容貌,以及在村裏堪稱最剽悍奇葩的豐功偉績,齊席兒下意識地產生了一絲自卑。
她也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忐忑著問道:“許遙哥,那你是嫌我現在生得胖,還長得不好看,又在村裏的名聲非常難聽,會配不上你……”
哪兒允許齊席兒這般侮辱自己,許遙唰地一下抬起了頭,脫口而出地否認道:“當然不是。”
瞥見了齊席兒微微垂下的眼睫,許遙唯恐齊席兒是真的自卑了,還笨拙地加重了語氣強調道:“席兒,我不是在說謊。不要聽村裏那些人胡說,你現在很好,無論是是身材和相貌還是內心,你都非常非常好,是我見過最值得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