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後世的人看來,七十年代的京城滿大街的建築與陳設,包括走在路上的人們身上的裝束都十分落後與樸素。
但作為一國首都,在全國人民都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京城仍舊是全國熟讀著紅寶書的百姓們最渴望到來的地方。
肉眼可見的,每一個從招待所出來的人表情都有著難以掩飾的興奮與向往,會在大街上驚奇地瞅著滿大街的自行車和藍外套,會指著天安門廣場大呼小叫。
在這一群好奇的人群裏,腳步匆匆的許遙顯得格外突兀。
並不理會眾人的目光,許遙目不斜視地穿過了天安門前擁擠的人群,走進了一個熱鬧的供銷社,繞過了排著的長長的隊,在胡同裏七鑽八鑽,轉到了最末尾的一個窄門裏。
推開窄門後,裏頭居然是一處小小的熱鬧市場。
大步走過擺著古董、白菜、大米、雞鴨、與豬肉的攤子,他徑直走到了最後一個隻在地上鋪了一層油布,模樣最隨意鋪位上。
壓低了自己的帽簷,他低聲地問道:“勞駕,吳武哥在嗎?”
擺攤的是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小青年,正懶洋洋地合著眼睛睡覺,麵前的油布上正擺著一小條豬肉,還用個紙板子寫著兩塊錢一斤。
聽到許遙的聲音,他睜開了眼睛,上下打量著許遙,半晌才問道:“你誰呀?”
聽出這陌生京片子的警惕,許遙掏出了揣在懷裏的紙條,聲音愈發冷沉了:“吳武哥前些年去過安省一趟,說是去找當年他們家的恩人的。這個紙條是吳武哥給我的,說讓我如果有事就可以來京城找他。”
一聽見許遙竟如此了解吳武哥的行程,那年輕人眼神愈發認真,再仔細上下打量了許遙一眼,才接過了許遙手裏的紙條,辨認了半晌。
差不多要將那歪歪扭扭的紙條瞪出一個洞來,那年輕人才用餘光覷著許遙,確認著他的臉色,開口道:“還真是吳武哥的字,當年老師就說了這狗爬的字旁人學都學不出來的。”
許遙隻一聲不吭地聽著他的話,沉默等著他的反應。
“既然你手裏拿著吳武哥給的紙條,想來一定是吳武哥認識的人,跟我回家吧。”小年輕確認了許遙的身份後,動作倒是十分幹脆利落,直接將攤位一收,拎著那一串豬肉就準備回家了。
一旁早已等候在旁的大媽瞧見就急了,忙三兩步追了過來:“哎哎哎,小張,你今天收攤子怎麼這麼早?這豬頭你們都不降價賣了?平常賣不出去不都降價賣的嗎?”
知曉這是個等著占便宜的,小年輕嘴裏叼著一根煙,懶洋洋地拎著肉,毫不客氣地道:“不賣了!咱也不缺這點錢,家裏臨時來了客人了,今兒個的肉我自個炒著吃。”
說著就朝許遙使了個眼神,毫不客氣地道:“還不趕緊給我跟上了,那麼大個傻個子杵那兒,是等著要被人當電線杆子呢。”
小年輕也是站起來才發現的,他居然生生比許遙矮了一個頭,於是這話裏就帶上了酸裏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