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年輕時候的照片,小尹就顧不上老婦人吃了死耗子似的扭曲神情,激動的抓著舍友的手搖來晃去。
“合照裏蘇部長感覺小小一隻,還壞笑拉妻子的辮子,跟現在溫文爾雅懟記者的樣子完全是兩個概念!我超吃蘇部長的顏啊!!!”
舍友捧著小臉嬉笑道:“我倒是更饞秦數大佬的顏,他老人家可是霸總的標杆式人物,而且身材一直保持得超好,還是混血,老了五官更深邃,我們小秦總完全隨了親爹好不好!”
“不行不行。”
小尹苦著臉擺手,“一提起秦數大佬,我腦子裏就不自覺浮現出他在綜藝上,狗腿的湊在岑大師身邊求點菜的那個‘飯飯餓餓’表情包。”
舍友不服,“那也總比楚玉羊教授‘我的論文又被炒了?’的呐喊表情包強吧!”
小尹思索片刻,拍手道:“那還是白珩大師‘我一個風水盤砸過去,你可能會死兩次’的那個表情包最黑曆史吧。”
舍友遲疑,“聽說嘲笑白珩大師的網友,會倒黴誒。”
小尹瞥一眼麵目猙獰,背著菜下車的老婦人,理直氣壯,“我已經提前倒黴完了,不趁機笑笑才是真虧了!”
公交車的折疊門合攏,把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的聲音關在身後。
白素婷咬牙切齒的背著一大包菜,步履蹣跚的往一條昏暗狹窄的小巷裏挪。
這一片是城中村,全是沒錢拆的自建房,因為當年想多要點拆遷款,愣是擠得兩棟小樓之間,打開窗戶就能和對麵樓的人握手。
但就這樣的地方,白素婷也沒有自己的房子。
她和她男人朱強,在最裏頭跟三個農民工合租了間小房子,她靠給附近一片的農民工做飯,勉強能賺到夥食費和每月不能斷的藥錢。
日子渾渾噩噩的過時,還不覺得有什麼。
可聽見“岑侑夏”這個她恨不得年年紮小人的名字,聽到她現在過得還是無比風光時,白素婷隻感覺一股邪火在心裏沒命的燒。
不應該啊。
她總感覺,岑侑夏過的好日子,應該是屬於自己的才對啊?
她腦子亂的厲害,下意識掏出手機,想登陸微博再看看。
但手機掏出來,卻是隻有幾個大數字的老人機。
而且,微博是什麼?熱搜又是什麼?
她從沒玩過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又好像很熟悉似的......
到底是為什麼啊?!
白素婷不知不覺站在原地,感覺腦子越來越亂,還浮出了不少零碎的,“自己”穿著漂亮裙子,出入高級大廈的畫麵。
她目光沒有焦距,隻低著頭,好像在盯著手機看一樣。
突然,一隻蒼老粗糙的大手出現在她視野中,暴躁的一把打落了她的老年機。
“媽的,老子在家裏餓的要死,你不趕緊回去做飯,還敢躲在外頭玩兒手機?!”
年邁但滿臉橫肉的朱強,反手又一巴掌抽在白素婷臉上,當著路上來來往往、附近樓上推開窗戶往下看的人,對她嗬罵道。
“又發騷在外邊兒勾男人了是吧?你這一身發臭的死肉,竟然還有人能啃得下去?”
朱強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往她衣兜裏伸手掏。
“錢呢?以你練了幾十年的活兒,睡你一次怎麼也得給個三五十塊的吧?趕緊把錢交出來,老子被你拖累的連煙都沒得抽了!”
白素婷被老頭拉扯的身子搖搖晃晃,背菜的大包一不小心從肩頭滑落摔在地上,她瞬間受驚的推開朱強,去翻包。
“雞蛋碎了......”
白素婷從背包底下小心翼翼的翻出一盒雞蛋,氣急敗壞的尖叫,“好好的雞蛋,一下子就被你打碎了兩個,你現在滿意啦?!”
看見雞蛋碎了,朱強也心疼得夠嗆,推卸責任道:“誰讓你要把雞蛋放最底下的,你就不知道弄點兒菜在下邊兒墊著?”
白素婷氣得喘粗氣,“我懶得跟你扯,還不趕緊回屋拿個碗過來,把剩下的蛋液倒進去啊!”
朱強往回走了幾步,又回頭伸手,“你先把錢給我,要是買了煙還能有剩,我下午再去搓兩圈麻將。”
白素婷發瘋似的把自己口袋都翻出來,把僅剩的幾塊幾毛的零錢掏出來,歇斯底裏的一把甩在朱強臉上。
“錢!你不是要錢嗎?都給你!都拿去抽光賭光,咱倆一塊兒餓死拉倒!”
“嘿?你這瘋老婆子,老子當初怎麼就眼瞎的娶了你啊......”
見她身上是真沒錢了,朱強悻悻的把零錢撿起來揣兜裏,扭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