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
白玉京，內東城牌樓菜市口。
京師重地人員混雜，因是天子居所，所以劃分內外兩城。
雖然宮裏人規矩森嚴，將內五外四的九座城門逐一編號排列。
但皇城根底下的老百姓們，還是更喜歡以地名指代。
譬如這緊鄰著內城宮苑的東三牌樓，就被大夥兒習慣性地稱為‘望城門’。
之所以這樣稱呼，是因為隻要站在這東三牌樓附近，便可遙遙眺望到內城宮闕。
那裏是天楚帝朝會群臣的所在，也是整個白玉京裏最高的一座建築。
不過對於百姓們而言，那座朝會群臣的‘玉京殿’其實還有另一重作用。
自從二十多年以前，無名劍聖出世，江湖便漸消沉。
但天武王朝以武立國，民間尚武之風卻不曾止歇。
荒唐的天楚帝似乎也是個武癡。
至少在白玉京的老百姓眼裏，事實就是這樣的。
這種印象與無名劍聖有關。
——實際上，自從無名劍聖稱雄於江湖，前來挑戰的人便多如過江之鯽。
若是一兩日還好，但年深日久之下，無名自然厭煩。
於是不知從何時起，白玉京裏便多了一個傳說。
要挑戰無名劍聖，必須從東三牌樓正麵突破，直入內城！
唯有闖過護城的八百禁衛軍，登臨玉京之巔，才有資格引起無名的興趣。
而他，也將現身於玉京殿上，接受挑戰！
“你不該來的。”
“但我來了。”
“既然來，就要留下些東西。”
“那就要問問我手裏的刀！”
菜市口，挑著扁擔來販豬肉的屠夫咧開大嘴，一刀砍下大塊豬肉。
顛了顛三斤左右，笑嗬嗬遞了過去。
“哥幾個，行個方便。”
“今兒這菜市口熱鬧，我借機會擺個攤兒。”
“亥時一到我就走，保證不違背宵禁條令！”
聞言，駐守東三牌樓的宮衛才撇撇嘴，慢悠悠地接過豬肉。
又一揚手：
“滾蛋吧，擺你攤兒去！”
“好嘞！”
屠夫麻溜地小跑著去擺攤，本打算吃瓜的圍觀百姓們都大失所望。
果然......
又是平淡無奇的一天！
，
宮衛梅六打了個嗬欠，懶懶地打量四周。
眼瞧著斜陽將落，菜市口竄動著的人頭漸漸稀疏。
他輕輕歎了口氣。
自從幫主傍上內侍監的曹督管當幹爹，咱槽幫的日子是越來越好過了。
想當年飲馬江湖的時候，時不時還得拎著砍刀跟人拚命。
現在混上一身官皮，哪怕隻是個不入品的小小宮衛......
每月也可輕鬆拿到十兩銀子，而且還不算那些灰色收入。
就像剛才，鄭屠想在這菜市口擺攤，成不成就是自己一句話的事兒。
假裝沒看見，就能讓這廝借機兜售，多賺上八九貫錢。
但要真按規矩來，那就是公然違背禁令，在內城門外擺攤，有煞皇城風景。
說不得治他個冒犯罪，最輕也得罰銀三兩，打二十板子。
不過麼，梅六也不打算跟他較真兒。
畢竟人家都給自己送了三斤豬肉呢？
更何況白玉京裏關係複雜。
就像這鄭屠，看著也就一屠戶。
其實人家是朝裏三品鄭大人的遠親，論起來還得喊鄭大人一聲二大爺。
真鬧僵關係，就自己這小小的護門宮衛，可真不夠鄭大人玩一次的！
不知不覺中，斜陽餘暉黯淡。
天邊一點月牙灰白，晚風漸起。
梅六的視線鬼使神差般看向遠處。
於是他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就在視線所到之處，地平線上緩緩走來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