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都有專屬於自己的行為習慣。這一點鄭平知道,陸遠就更知道了。知道歸知道,能夠在實踐中辨別這一點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同樣的自白材料,鄭平關注的是內容,陸遠除了關注內容以外,還發現了兩份自白在結構上高度相似的問題。
“即使是這樣,我們也很難證明,兩份自白是董偉的作用下做出的。”鄭平覺得就算是發現了這一點,也很難證明馬方成、林平輝關於被迫自白的陳述。
“是的。但是至少這一點可以證明,我們的當事人所說的事情是高度可信的。從這個角度來說,是非常有意義的。我們覺得高度可信,法官也會這樣覺得。至於說能不能達到推翻原判的目的,這還需要進一步收集證據。我們不能滿足於現在的證據情況,我們還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去挖掘。”陸遠說道。
律師辦案其實並不是每一個案件都這麼麻煩的。尤其是案件類型越來越固定化的今天,大多數時候隻需要按照流程走完即可,像這種需要花大功夫的案件已經很少遇到了。
“我同意你的看法。”鄭平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陸遠的觀點,“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呢。董偉的情況挖到這裏,我們基本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如果董偉真的有什麼特殊身份,陸遠、鄭平也是查不出來的。這一點鄭平心裏是有數的。
“我們發現了董偉,就不能放過這個線索。雖然進一步查實他的身份有困難,但是把他在本案的痕跡持續放大,通過細節尋找突破口,還是做得到的。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不可能達成不留痕跡的完美狀態。”陸遠自信地說道。
“師父,你怎麼這麼有信心?”鄭平知道陸遠說得非常有道理。可是他還是有對於案件的進展非常擔憂。反倒是陸遠表露出充分的自信,這讓鄭平有些奇怪,同樣的案情,他怎麼就沒有這種底氣呢。
“鄭平呀,你還在實習期。就算是你過了實習期,你的案件量不累積到一定的數量,對於司法標準的認識,也不會做到心裏有數。司法標準這處事情,往往是模糊的、彈性的,甚至是個案調整的。然而,不論如何做為一種標準,司法標準總歸有著自己的底線。”陸遠看著鄭平,自己的這個關門弟子平時表現得非常老練,關鍵時刻還是露了怯。新人就是新人,就算是再老練,與老手也是不能比較的。
“你現在還總是習慣從自己的角度來看待案件資料。你有沒有想過,從辦案機關的角度來看待這個案件。”陸遠拍了拍鄭平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
“辦案機關的角度?”鄭平有些明白了。
“刑事案件的證明標準是排除合理懷疑。那麼這個案件做到這一點了嗎。當董偉的身份問題,兩份自白材料嚴重類同的問題,擺到檢察院、法院,你覺得他們會怎麼看待這個問題?”陸遠提出了問題。
“他們跟我們一樣,不會再相信董偉的證言,不會再相信有罪供述,從而讓有罪證據體係坍塌。”鄭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終於明白了師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