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麼會在新婚次日,天還未亮就撇下新媳婦,匆匆出門呢?
然而張夫人也沒懷疑甄玉,畢竟屋裏上上下下,看不出什麼問題,雖然有些殘留的酒味兒,想來也很正常。
她走近床邊,隨手要去掀開被子,卻不料甄玉快步上前,漲紅了一張臉,一把按住被子。
張夫人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她笑起來:“傻丫頭,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然後順手掀開被子,果不其然,被子上沾著的大塊血跡,暴露在她麵前。
張夫人不動聲色,臉帶微笑放下被子,心想,看來昨晚兒子折騰得不輕啊。
傻小子就是有一把子蠻力,把個黃花閨女弄出了這麼多血。
難怪甄玉臉色這麼差,仿佛一整晚沒睡好。
再看甄玉,滿麵通紅,眼淚仿佛都要掉下來了。
張夫人有點瞧不上她這嬌羞的模樣,心想都是莊戶人,裝得這麼嬌嬌怯怯是給誰看呢?都成親了,再妝這種狐媚子樣兒可是不成的,有辱我們張家的門風。
想到這兒,她有點生氣,粗著嗓門道:“這有什麼好哭的?既然嫁過來了,我們張家必定不會虧待你,以後不要總是這麼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好像是我們張家虐待你似的!我們可是正經人家!”
甄玉故意含著淚,拘謹地點了點頭,完美扮演著可憐小媳婦的形象。
她心裏卻有幾分好笑:你兒子霸淩下人,侮辱丫頭,在村裏鬥雞走狗以錢稱霸,那都是出了名的,就連逼死佃農,霸占人家種的兩株牡丹花這種惡心的事,他都做得出來。
這是正經人家的教養嗎?
正經人家,能養出這麼無賴的兒子來?
偏偏這時,院子外頭傳來當啷一聲響,仿佛什麼人奔跑太匆忙,不小心被重重絆倒!
張夫人還在愣神,卻聽見家中仆人嘶聲大叫:“老爺!太太!大事不好了!少爺他……”
張夫人慌忙轉身奔了出去:“出了什麼事!”
甄玉沒跟出去,隻閑閑在椅子裏坐下,她托著腮心想,好快。
屍體這就被發覺了。
也難怪。
昨晚她一路攙著重傷的岑子嶽,雖然倆人十分小心,沒把痕跡引到張家來,但磨坊附近,難免留下了不少血跡。
村裏人很早就起身幹活,鮮血刺目,必定會引起關注。
張大賴的屍體,根本就藏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堂屋那邊傳來翠喜的驚叫:“夫人!您醒醒!醒醒!”
一時間嚎的嚎,喊的喊,有說去報官的,有急著去叫大夫的,幾個小丫頭嚇得隻顧著哭……張家亂成了一鍋沸騰的粥。
在這一片鼎沸之中,甄玉獨自一人端坐在新房裏,臉上全無剛才的羞澀驚慌。
她麵無表情,伸出蔥管一樣的纖纖細手,將桌上早就冷了的喜棗糕,慢慢塞進嘴裏。
她並不想吃東西,但她必須吃東西補充體力。
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