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雲順著他的話往木片上看,竟然真的看見畫麵中央蜷縮在一起的五個人裏,有個熟悉的身影。
這個人她白天才見過。
她的上司,那個在公司總是壓榨她幹活,屢次讓她加班加點到深夜趕項目的中年男組長,許方。
許方會在她想請假的時候說難聽的話,也會在讓她加班的時候找盡漂亮的理由,但是工資一點也不會多給。
陸尋雲耳邊依稀還回蕩著今早許方把文件丟到她桌上,讓她今天做完這個項目,否則就不能下班的刺耳聲音。
想起來都覺得頭有點兒暈乎。
陸尋雲穩了穩心神,把頭靠在科斯莫肩上,繼續看木片上的畫麵。
此刻,畫麵裏的許方蹲在漆黑房間的一角,粘稠的紅跡沾滿了他的褲腳。他向來戴得一絲不苟的眼鏡勉強掛在鼻梁上,鏡片已經碎作細密的蜘蛛網狀。
但他似乎沒有辦法去在意這點微不足道的事情,隻是死死閉著眼睛,雙手在麵前合攏,身體不住地作揖。
像是受傷的信徒在求神拜佛。
這副樣子和平日在公司的形象實在大為不同,起碼陸尋雲從沒想過許方還有神佛的信仰。
另外有四個陸尋雲沒有見過的人也和他一樣蹲得狼狽,五個人肩挨著肩,麵上是如出一轍的恐懼。
他們五個的身體都在發抖,有個人抖得格外厲害,口中念念有詞。木片沒有聲音,陸尋雲看他的口型,似乎是“救命,救命……”。
五個人一致的恐懼神情讓陸尋雲有些發愣,下一瞬她就感覺身子脫離了軟凳,轉而貼在了他略涼的懷抱裏——身邊的男人把她抱到腿上坐著了。
“是認識他?”男人摟過陸尋雲的肩,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發頂,分明是低於常人體溫的手心,卻奇異地讓懼寒的她安寧下來。
陸尋雲往男人懷裏靠了靠,將頭貼到他的胸膛上,體味到心如落地般的安穩,細白的指尖戳了戳木片上的許方:“這個人是我的上司。”
這時借著燈光,她才發現,自己的小指上和男人戴了一模一樣的尾戒,暗金色的圓環與她十分相合,契合到她甚至一直沒有察覺到它的存在。
男人不是全然明白什麼是上司,但聽著就是個上位者的稱呼。憑借這一推斷,他眉峰聚起山川,原本在安撫陸尋雲的手指轉而捏著她的耳垂,低眸與她對視,聲音染上些許不悅:“上司?”
他其實生得很冷,隻是先前態度溫和得一塌糊塗,才讓人覺得很好說話。
此時他斂起柔意,冷冽的氣質裹得人發顫。來自他的壓迫感讓陸尋雲心重重一跳,好像不撫平他眉間的褶皺,就很難討到好似的。
但陸尋雲心裏莫名不覺得害怕,像是篤定自己能哄好他:“就是工作裏,他是我的上級組長,指揮我幹活的。”
男人唇向上彎了彎,指腹揉著陸尋雲耳垂的軟肉,剛才還在掌心裏的木片早就不知何時消失了。空置的手自另一側攬住陸尋雲的腰身,方便他全方位地將陸尋雲禁錮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