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汀州帶著王疏槿,一路走到了興寧坊的東牆處,河道處於宅院後麵,此地荒廢多年,前後左右看不見一個身影,王疏槿順著興寧坊的河道,左右觀望了一下,河道裏水流緩慢,但河麵上看不見任何一艘小船,略微有些擔心與緊張的她隻好說道。

“我不會遊泳。”

王疏槿脫口而出的幾個字,讓蘇汀州啞然失笑,不過很快他就閉上嘴巴,因為王疏槿一雙狐媚般的眼睛正在死死盯著他,仿佛他在繼續放肆,就要抽走他的魂魄。

“你先在這裏休息會,我下去,看看裏麵情況!”

說完,蘇汀州取下裝著幾件衣服的包裹,遞於王疏槿,隨即便跳入河道裏,好在此時是夏季,入水的那一刻,除了感受到一絲涼意,更多的則是水裏的腥氣味。

此時也顧不得太多,蘇汀州順著河水,一路向上遊去,好在蘇汀州不是第一次,甚知這河道內的情況。

興寧坊內與城牆外的河道上,是早年用石頭和木材架立起來的,其坊與城牆之間的距離,並沒有架橋,而是加寬了河道,做成了雙孔渠的暗河,中間粗,兩頭細,這樣不會因夏季暴雨,水位滿過河道。

為了保證安全,以免有人投機取巧,從水渠入城,像這種暗河裏,前後有三道鐵柵欄。不過做過河工的都知道,這河道大清理,會清理出柵欄阻礙物,待到來年五月份左右,為了防止夏季暴雨,還會再度清理暗河。

這時候,為了謀生的河工,便會把常年浸泡在水裏已經鏽跡斑斑柵欄,加以維護,但,他們會在靠近邊上時,留出可供一人穿行的孔洞。

因為有些從城門入不了城的人,就會買通河道上的河工,由河工領路,從溝渠內入城,這裏外上下打點一番,便成了一種見不得光賺錢的方式。

如今才六月初,雨水少河水並沒有暴漲,距離暗河頂部有很大的空間,很快蘇汀州便遊到了第一個柵欄,他順著邊角,潛入水裏,不一會就找到了那個空隙略大的孔洞。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王疏槿在岸邊等了約莫半柱香,才隱約聽到暗河內有些動靜,隨著水波一圈圈的漣漪,蘇汀州不緩不慢的遊了回來。

待蘇汀州遊到了岸邊,王疏槿蹲下了身子,問道。

“裏麵情況怎樣?”

“可以通行,隻不過要委屈王姑娘了。”

“這些東西?”

王疏槿沒有回答,抬起手臂顯露了一下身上兩個行囊,不知道怎麼辦。

“我的包裹裏麵隻有幾件換洗衣服,即便濕了,這個天氣,過去之後很快就能晾幹。你的要是有貴重物品,我可以拿在手裏,舉著手,送過去先,不過隻是耽誤些許時間。”

王疏槿搖了搖頭。蘇汀州伸了手,示意她可以下來了,王疏槿小心翼翼的入了河道。然而她絲毫不會遊泳,落入水裏的一瞬間,如墜冰窟,蘇汀州眼疾手快,直接拽入懷中,一股帶著藥草的淡香味撲鼻而來。

“登徒子!”

二人似如肌膚之親,應激反應下,王疏槿抬手就給了蘇汀州一巴掌。隨後連忙從蘇汀州懷裏掙脫而出。

這一巴掌蘇汀州也挨的結實,可他也知道自己失態,連忙拉開距離,而王疏槿身子再次沉了下去,蘇汀州隻好再次靠近些用手架起她的胳膊,後者也沒有抗拒。

二人將就著,往暗河裏遊去,蘇汀州之前探過河道,帶著王疏槿輕車熟路的穿過暗河內的柵欄。

“這是……”

眼瞅著就要到第三處柵欄時,王疏槿看到頭頂上,有幾處方格型的深洞,通向了城牆上方。

“甬道,以防敵人從水路入城,專門留的甬洞,一旦戰亂時敵人從水路進攻,便從這上方的甬洞倒入火油。到時候這條河道便是一座火場。”

蘇汀州看了一眼上方烏漆嘛黑的甬洞,繼續說道。

“之前聽說,突厥人曾進貢過一種叫‘石脂’的玩意。物體黑如石墨,氣味難聞,,此物黏性很大,如蛆附骨,一旦點燃,不燒得個幹幹淨淨,絕不熄滅,即便是遇到水,那也難以滅掉。西域人,曾把此物密封在酒壇裏,做攻城之用,一旦拋出,就會如煙花一樣炸開,燃燒的到處都是,西域人又稱這種東西叫‘神火’。”

說到這,蘇汀州仿佛已經看到長安這座大廈將傾時的慘烈景象。

而聞聽此言的王疏槿,長長歎了口氣,她的骨子裏,是醫病救人,哪是這戰火紛飛,硝煙彌漫的場景。更是很難想象出自太祖建立大唐起,百年裏,邊關戰火幾乎從未停歇,不光是一代代人的更迭,武器也是更新換代,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