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還活著？”
夏青明就在這樣的亂局中找到了榮氏，他的祖母，曾經的榮太妃，乍一見到雙眼赤紅的夏青明，榮氏又驚又怕，但她畢竟出身貴族，榮養多年，多年養成的心性令她稍稍一定便穩住了心神。
“祖母，你這些日子過得可好？父親可有入夢？母親可有入夢？還有妹妹……可入您的夢？”夏青明一字一句，說得極慢，仿佛用盡了力氣。
榮氏臉一沉，“你這樣質問你的祖母，可是應盡的孝道？”
“孝道？”夏青明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慘然一笑，青白的臉上狀似癲狂，“你出賣我娘親妹妹的時候，可想過她們曾在你麵前盡過孝？可想過母慈？她們沒有對不起你吧？雖然出身差，可她們也奉你為母！可你，卻在關鍵的時候放棄了她們！你還記得她們的哭喊聲，你可記得她們死時的慘狀？！”夏青明字字泣血，手心都被掐出了血，脊背挺得直直的，曾經，他在這個祖母麵前，大氣都不敢出，曾經，他覺得這個祖母是真心疼愛他們的。
“你……你……”榮氏氣得直哆嗦，可她餘光瞥見兩個身影躲在門後，心裏驀地就翻了個兒，這小子怕是來找她尋仇的，可她還有那兩個孫子，可怎麼辦？
此時的她，似乎已經忘記了，夏青明也是她的親孫子！是她夏家的血脈！
“明兒！”榮氏突然雙膝一軟，癱坐在地上，仿佛是被夏青明來自靈魂的質問給震撼住了，“明兒……我是迫不得已啊！方培林是他們的舅舅，好歹不會趕盡殺絕，可是他恨你的父親啊！夏青禾那個賤蹄子，毀了他一家，毀了他們苦心經營數十年的局麵，他恨不得殺我們全家來泄憤啊！我若是不讓他出口氣，他如何肯放過我們？明兒……”
夏青明苦笑，事到如今，她還在做戲，仍舊為了那兩個弟弟！他們一家人，怎麼就淪落到如此地步了？這，可是他的親祖母啊！
曾經尊貴為太妃的榮氏，何曾想過有一天會因為她認回一個兒子而家破人亡？何曾想到要麵對自己親孫孫的血淚質問？
“如果我要你以死謝罪，你可有話說？”夏青明麵無表情，心裏已經絕望至死。
“明兒！你不能，我是你的祖母！縱使我再有錯，你也不能做下這等事！你若讓我死，就讓我將他們帶大！屆時，我自會按你的要求去做！明兒！算祖母！求你！”榮氏豁出一切，驀然衝著夏青明跪下叩頭不已，“砰砰”有聲，瞬間額頭便見了血。
夏青明盯著她看，盯著盯著就兀自笑了起來，如癲狂的瘋子，仰頭大笑，衣袖裏的匕首“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祖母，我也是你的親孫子！還有，夏青禾也是你的親孫女，她貴為大宣神女啊！”
榮氏的動作頓時一頓，不知是夏青明的話戳中了她還是心中尚有一比愧疚，頭杵在地上半天沒有抬起來，也沒有出聲。
夏青明也沒打算聽她說出什麼話，不再看她。
夏青禾，你算得真準！
夏青禾，我不能辜負你，這最後的良心！我給你！
他踉踉蹌蹌地走出去，走遠了，榮氏才鬆下一口氣，癱軟在地，盯著那把掉落的匕首臉色灰敗，又抬頭望著那抹遠去的身影眸色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