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拉了謝妙雪,歡歡喜喜地在晚自習下吃了夜宵,給張學慶祝,熱乎乎的羊肉湯配著餅子灌進肚腹之中,感覺立刻從寒風的淩冽中恢複過來。
“學哥,牛。“鄭方圓端著羊肉湯就要敬張學,被張學一臉無語地擋回去。
“來嘛來嘛,學哥碰一個。好哥哥!”張學無奈,做了第一個用羊肉湯碰杯的人。高冷的學霸還得鄭方圓這種沒心沒肺、沒皮沒臉的治。
隻是沒有想到,這竟然成為高考前最後的歡聚,之後繁忙的學習讓大家不再有機會出來吃吃喝喝、嘻嘻哈哈。
高二下半學期老師們馬力全開把課程講完,就進入了全麵複習階段,鄭依覺得自己還蒙著,就被老師帶著強行進入下一階段。緊接著就是緊鑼密鼓的複習、刷題、背誦,以及暑假寒假的徹底消失。
重生以來,鄭依有時候會陷入上一世的回憶,進而懷疑這一世是否真實存在,是否隻是自己臨終前的大夢一場。可是在這段時間,她終於不再懷疑這一世的真實性,畢竟誰會在臨死前的夢境中拚命夢日複一日枯燥且疲倦的學習生活?
鄭方圓早早在這場養蠱遊戲中離場,母親為他聯係了韓國那邊的教會學校,很快就會出國,也不需要再參加高考,他在外麵請了專門的老師上課,同學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了;
謝妙雪不是很有心思再捯飭自己,常常紮著一個簡單的丸子頭,和文科班的幾個女孩子在傍晚時分爬上天台,趴在欄杆上背書,從下麵望好像停在電線杆上的麻雀,三三兩兩;
一班留守的鄭依、顧風和張學個個學得不分日夜,鄭依低著頭刷題,臉上是黏膩的汗水,將發絲凝成一縷一縷,細瘦的胳膊,清瘦的背影,坐在斜後方的張學累了就會看看鄭依的胳膊,思考著自己一隻手就能輕鬆圈住還有餘;
顧風則愛盯著鄭依的後腦勺發呆,想著前麵的她是以什麼表情在聽課,大概是一臉嚴肅認真,偶有疑惑就皺起眉頭,盯著老師,顧風常常想著想著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奇怪的是,他竟然能分出心神聽課,回答問題絲毫難不倒他,老師也隻能無奈地叫他坐下。
鄭依已經不知道高考那幾天是怎麼過來的,隻記得母親殷切的叮囑和父親的安慰,一個是要審題要仔細,千萬要仔細,一個是別緊張,盡自己所能考就好,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貫穿了她的兩天半考試。第一天語文數學,第二天英語理綜,第三天上午自選科目,不斷地做題交卷,好像是日常完成試卷一般。
大概是這種日常感太強烈,鄭依第三天都不要父母來接,說自己能回家。中午鄭依考完走出校門,就感覺不太對勁,雨越下越大,或許是受台風天影響,瞬間暴雨就呈傾盆之勢,地上早已積水,鞋子都濕透,但這倒不是因為積水,而是被風吹的雨水直接灌進鞋子裏。
鄭依有點後悔自己的逞能,早知道讓爸爸來接一趟好了,如今隻能自己在雨中踽踽獨行,向著公交車站進發,傘都有點握不住。
鄭依還在心裏暗自後悔時,穿白色T恤的男生已經上前來替她撐傘,走在她右邊,替她擋住了隨風打來的雨點。
“顧風。”鄭依隻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就閉上了嘴,免得雨水都進嘴巴裏。
顧風也不得不摟住鄭依,好讓兩人在雨中行走的更穩。兩人都穿著短袖,少年的胳膊緊緊粘著她的胳膊,雨水在兩人皮膚貼合處彙成小小的水流。
兩人似乎都覺得此刻的雨勢不那麼惱人,甚至希望就此慢慢走下去,天荒地老,可惜公交車站點已經近在眼前。
如果雨點聲不是那麼大,或許還可以聽到顧風輕輕的歎息聲。而鄭依雖緊貼著顧風,也隻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
顧風和鄭依的家如今是兩個方向,他們不得不分開,351路剛剛到,鄭依匆匆上車,少年大半個身體已經濕透,穿著白色上衣藍色牛仔褲,在夏日裏清清爽爽,他在公交站點目送著她上車。她坐上車,還能看到他衝她揮手,露出的笑容真誠又熱烈。
鄭依想著這一瞬間已經值得,高中三年的相知相遇不就是為了這一瞬間嗎?此一刻的雨勢如寫泄不也是為了這一瞬間嗎?在很多年以後,鄭依還記得當時那個笑容明媚的少年,在車窗外笑看著自己,好像在說過去的陰霾都已散去,我們的新生活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