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帝派去調查洛邑郡一事的人還未回來,
京城中卻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放置於皇宮之外的登聞鼓被人敲響了。
話說這登聞鼓在先帝立國之初便放置在宮室之外,先帝吸取前朝滅國的教訓,特置登聞鼓於宮門,以供有冤屈的百姓鳴鼓申冤。
不過這登聞鼓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敲響的,若敲鼓之人為民告官,不論所述之事的真假,為民者都先要在釘板上滾過一輪。
若敲鼓之人有功名在身, 則先要在宮門之外被杖責十大板。
當然也有例外,那便是若敲鼓人的年紀在古稀之上,以上兩項均可以不論。
可人活七十古來稀,真到了古稀之年的老人,都是要被各地官府尊重、供養的,若不是十二萬分的冤屈,哪裏有人千裏迢迢來到京城去敲這聞登鼓。
凡此種種下來,敲鼓之人的狀紙才能被人傳到皇帝的禦前,若經過審理,鳴冤之人沒有足夠的證據,甚至是誣告的話,則要以欺君之罪論處。
輕則徙三千裏,重則丟掉性命。
正是因為如此苛刻的條件,自慧帝登基以來,這登聞鼓便從未響起過。慧帝也曾經以此為榮:登聞鼓未響,便說明自己的治下海河晏清,沒有人需要通過豁出性命來洗刷自己的冤屈。
可如今就在自己的壽誕即將舉行之際,先是洛邑郡中出現石碑,後有聞登鼓被人敲響,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接二連三,讓慧帝怎能不氣?
更何況,這敲鼓之人選的時間還極巧,恰好是群臣上朝覲見之際。此刻,皇宮外人來人往,無論是上朝的大臣還是早起的百姓,都看到了這一幕。
本來有人敲登聞鼓,就足以讓人驚詫了,可最讓人震驚的還不止於此,這敲登聞鼓的可不止一人,仔細數數,竟有十數人之眾!
太極殿,
眾臣立於殿中,心中各懷心思。
能走進太極殿議事的,個個都是人精,也都在入宮之時看到了宮門外的情景。此刻眾人心思各異,隻覺得怕今日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很快,便有太監匆匆走入殿內,在李德才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慧帝見狀,直接開口問道:“李德才,現在宮門外是什麼情況了?”
李德才想到剛才小太監的稟告,一時之間有些猶豫。但看慧帝瞟了他一眼,他心頭一震,趕緊回稟道:“回稟陛下,門外有敲登聞鼓者十三人,其中五人為白身,餘下六人皆有功名在身,這幾人均是從洛邑郡過來的。”
聽到“洛邑郡”這幾個字,慧帝的眉心狠狠的皺了起來,可他卻什麼都沒有提,隻吩咐李德才道:“按規矩走,將他們的狀子給朕呈上來。”
“嗻”
李德才不敢怠慢,正準備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去辦此事,卻聽見慧帝直接吩咐道:“你直接去,不光是將狀子,還要將那些告狀的百姓帶來,切不可假手於人。”
不光說是李德才,就是朝堂之上站著的眾臣,一時之間也都摸不準慧帝的心思。
其餘人等倒還好,可金盛在聽到洛邑郡那三個字的時候,小腿都不由抖了一下,一時之間差點站不穩當。
不過,他一想到臨上朝前謀士金權對他的囑托,惶恐倒是褪去了幾分,心情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慧帝並未多言,他的目光在大殿之上逡巡了一圈,將滿朝文武重臣的表情都看在了眼中。
他的目光極有威懾力,在這樣的目光下,有些定力淺的,後背都不由滲出了一層冷汗。
片刻,慧帝才緩緩開口道:“朕自登基以來,還從未有過有人敲登聞鼓鳴冤,今日不僅有人敲鼓,人數竟還有十三者眾!眾卿今日就在這裏陪朕等著,看看是怎樣的冤屈,能讓百姓不惜性命也要上達天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