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沒有開口,於非晚時不時地打量著眼前專心給她把脈的神農,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
拜托,這可是神農欸,神農嚐百草的那個神農欸!
半晌,神農才開口:“於姑娘,你是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雖然這是神農第一次見到於非晚,但對於她,他並非完全沒有了解。朝夕雜誌社招聘的第一個凡人員工,和魔界之主蚩尤交好,連一向不理世事的饕餮也時常與之來往,還能威脅軒轅,跟他談條件。說對這樣一個人完全不好奇,也很難令人相信。
於非晚倒也不扭捏,絲毫沒有窘迫之感,問:“您看起來似乎並不像是喜愛權力的人,您為什麼當初會幫助軒轅,選擇包庇巫清歡呢?”
於非晚的問題很是尖銳,但神農卻並沒有露出被冒犯的不愉悅,反而笑了笑:“你倒是和軒轅說的一樣,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於非晚聳了聳肩,沒有否認,隻當他是在誇獎自己。
“巫清歡,那個丫頭,也跟你一樣,不知天高地厚……”
不像蚩尤和軒轅,神農提及巫清歡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睛裏藏著不易察覺的懷念。於非晚敏銳地感到他話語之間的親昵:“您和巫清歡很熟悉?”
神農笑了笑,笑容中帶了幾分苦澀:“她是我的第一個學生。”
就像軒轅喜歡秩序和權力、蚩尤喜歡自在一樣,神農喜歡凡人。他喜歡凡人為活下去拚盡全力,喜歡凡人的喜怒哀樂、生離死別,與上古生靈漫長又孤獨的生命相比,凡人的一生實在是太過於短暫,也太過於豐富了。
“巫清歡是軒轅部落之中的一個巫醫。她勤奮好學,在修煉和藥理上都很有天分。”提起巫清歡,神農還是忍不住有些遺憾,“那時候,我們誰也沒有察覺出她的野心。”
“又或許,是無視。”於非晚輕笑一聲,語氣平靜,“對於上古生靈而言,巫清歡不過是一個凡人,你們隻用動動手指,她就灰飛煙滅了,就像我們凡人也不可能會懷疑一隻蟲子要毀滅世界的。但可惜,驕傲是另一種無知。”
神農一愣,笑了笑,說:“你說得對。驕傲是另一種無知。”
“蚩尤來向軒轅興師問罪的時候,我們並沒有發現是巫清歡做的,但是一旦開始調查,很快就查到了她的頭上。”
“軒轅有自己的私心,但是您,”於非晚推測,“您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學生。”
神農苦笑一聲:“談不上保護,隻是拖延而已。我本想著盡可能阻止她,然後保住她的性命,但是她拒絕了我。”
“巫清歡的目的是擺脫死亡的宿命,您的保護也不過隻能延長她作為人的壽命罷了。”
神農挑了挑眉:“你真的跟她很像。”
於非晚笑了笑:“可能是因為我也是凡人,自然能對她的處境感同身受。”
“她那時候也是這麼告訴我的。她說,我是神明,自然不能理解作為凡人對死亡的恐懼。”說到這裏,神農皺了皺眉,顯得有幾分困惑,“可是為了永生,冒著失去現在的生命的風險,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