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小院裏,彌漫著酸腐的味道。

霍曼婷小心翼翼的推開虛掩的門,地上,一個努力向前攀爬的男人抬頭看了她一眼。

他左腿殘缺,臉部有病態的紅暈。看動作,他應該是想爬去水缸打水,瞧見霍曼婷全副武裝的樣子,他沒有驚訝,也沒有害怕,反而是整理了一下破舊的長衫,支起身子,安安靜靜的坐著。

看得出來,他是一個要體麵的人。

霍曼婷沒有說話,從進門開始,腦子裏想的那些話,在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全都咽了下去。

隻要一開口,無論說什麼,都會將這個男人的自尊碾碎。

她打開食盒,將裏麵的粥拿出一碗來,雙手捧到男人麵前。

男人看著碗裏的粥,金黃色的小米,稠稠的,還帶著油花和羊肉的香氣。多少年了,他都忘記小米是個什麼樣子了。

他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拿手指敲了敲地麵。

霍曼婷會意,將碗放在了他麵前的地上,視線瞟過他的手。手指修長,無名指第一關節有老繭,是一隻握筆的手。

男人並沒有馬上端起碗喝,高溫使他有些喘,四肢無力。

“餓……餓……”一道怪異的女聲響起,沒有被褥的床板上,一位蓬頭垢麵的女人虛弱的揚著手臂,一雙直勾勾的眼睛,盯著霍曼婷的食盒,看上去有些嚇人。

聽大丫說,這個女人隻是傻子,並沒有暴力傾向,霍曼婷才稍微安心了一點兒。

她又從食盒裏,拿了一碗粥走過去。女人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坐起來,她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

從心理上來說,霍曼婷不願意跟這樣的人有太多的肢體接觸,但她忍住了。

她先將碗放到一旁,然後走到女人的背後,雙手用力,將她推了起來。

女人坐起來後,大口的喘著氣,眼神停留在那碗粥上,一刻沒有移開。

霍曼婷想了想,怕她把自己嗆死了,隻得在屋裏尋了一把破舊的木勺,拿水衝洗後,舀了粥一點點往她嘴裏送。

剛剛喝過兩口,女人就好像有了力氣,手臂一伸,將粥碗撈進了手裏,仰頭一口氣將粥灌進了肚子。

速度太快,霍曼婷想攔都沒能攔住。

她果然嗆住,一陣劇烈的咳嗽後,她原本就發燒的臉,更紅了。

霍曼婷嫌棄又害怕的往後退了退,可女人卻在這時,對她咧嘴笑了。

這一笑,她才發現,原來這個女人其實長得並不醜陋,反而有點兒好看。

看著這樣的笑容,霍曼婷一時找不到自己應該有什麼樣的情緒。

她試圖從女人手裏拿回碗,原以為女人不會輕易給她,沒想到女人不但給她了,而且是跪著給她磕了一個頭後,雙手把碗舉過頭頂,還給她的!

“這一碗是藥,我加了安眠的藥在裏麵,喝了之後,你的病應該能好一些!”

不知道女人聽不聽得懂,霍曼婷從另一個食盒裏,把熬好的藥遞給她。

女人以為還是吃的,接過去,一聞有些苦的味道,她搖了搖頭,把碗往外推。

“喝掉!”

男人的聲音響起,有些沙啞。

女人仿佛被觸動了什麼開關,抓起藥碗,咕咚咕咚,全部喝了幹淨。

但是這次,她沒有給霍曼婷下跪道謝,反而有些敵視的瞥了她一眼,像一個小孩子,被強製吃了苦藥,在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