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入寂，村子裏沒有一絲亮光。
一個身影斷斷續續哼著不成調的曲，手中舉著火把將各處點燃，不一會兒，火團肆意勾連組合，描繪出一張不知是絢麗還是殘忍的景，半邊天空被燒的通紅。
張曉站在附近的山崖邊無聲看著眼前的一幕，眼中分辨不出是什麼情緒，隻是一眨不眨的死盯著不哭也不笑。
“你報仇了，為什麼感覺你不怎麼開心?”
猛的一個轉頭，右手下意識的緊握右手中的藥包，看到來人，眼中不掩悲涼。
“我報仇了，可我也早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張曉無表情的扯了扯唇角，看著因為崖邊風大而雙手抱臂的封淼，有些遲疑的道。
“我能問一下姑娘到底是誰嗎？”
“我姓封名淼。”
封淼看著眼前現在這個身上毫無生氣的少女，不知是什麼心情，還是告訴了她，即使這樣她會想利用她。
張曉幾乎是在她說出口的那一刻就立馬跪了下來，有什麼東西像暗夜曇花般在眼瞳綻放，連磕頭的動作都帶出幾分迫不及待。
“民女參見永樂公主，求公主為民女做主！”
“你想多了，我為什麼要為你做主。”
冷漠的語氣像是大冬天潑下的寒水，刺骨的涼。張曉心裏有些迷茫無措，前幾天在家中時，眼前的女子溫柔和善，她是公主，原想自家之前救了她，自己不過是想要一個公道而已卻沒想到她想都不想的拒絕了，一股怒火湧上心頭，話語脫口而出。
“為什麼?您知道我想求您什麼，可我們家救了您不是嗎，您怎麼能這麼忘恩負義。”
張曉抬著頭，一雙因憤恨而充血的雙眼瞪著封淼。
“放肆！”
木邇腰間佩刀正要出鞘教訓這個敢在公主麵前大放厥詞的人，卻被封淼抬手攔下。
“你們是救了我，可我也救了你，不是嗎。”
“我不欠你們什麼。不要把你自己無能報仇的火撒在我身上，我沒有義務為你報仇。你放火燒村，是因為那些村民的確對你們一家的遭遇無動於衷，但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是如那山匪一般窮凶極惡的人，所以你在經受這一切後首先拿他們開刀，不是嗎。”
“本宮從來都不是什麼救世主，在我救下你時，你我早就已經兩清了。”
一句“本宮”讓張曉瞬間清醒，她終於看清楚眼前女子溫柔和善下的冷漠，她記起似乎從她認識她時她一直是這般好相處的模樣。不，或許這隻是她對待無關之人漠然的表達方式吧，這不是救苦救難的天神，而是高居廟堂的公主。剛剛的不甘憤慨在這幾句毫不留情的話語中被撕扯的支離破碎，緊繃的身體無力的癱軟下來，她掩麵哭泣，聲音哽咽的不成樣子。
是的，是她無能，她在看見父母淒慘的死狀時又恨又怕，她想去給父母報仇的，可她更害怕自己也會成為下一個他們。
從小雖算不上富裕，但卻被父母保護的極好的張曉終歸是怕死的。
封淼生在皇室，見識過妃子們為了家族利益你死我活，領略過父皇為了平衡朝堂縱橫捭闔，也理解臣子們為了權利地位爾虞我詐。身上沒有過剩的同情心。之所以不阻止張曉燒村，隻是因為她想知道自己那個問題的答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