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看著眼前零散坐落著的破舊木屋,屋頂的青瓦少有完好的,參差不齊地虛虛蓋在上麵,沒掛栓的木門在風力的作用下吱呀作響,窗欞上糊著一層泛黃的油紙,幾處破洞能清晰可見屋裏家徒四壁的光景,地上散落著不知是誰家的鍋碗瓢盆以及破布衣裳,儼然是剛經曆完海嘯的洗禮。這裏的人看到他們,也沒做任何反應,隻是麻木地、默默地收拾起他們四處散落的東西,彷佛是對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了。
林念走到一個阿婆麵前,看她腿腳不便,吃力地彎腰想撿起一個陶罐,便想幫忙拿起來給她。沒想到阿婆卻誤以為林念是想要搶她的東西,一著急就撲倒在林念腳下,額角還磕出了血,“別搶我的東西!”
“阿婆,我不是要搶你的東西。”林念連連解釋道,趕忙把陶罐遞給她。
阿婆這才放下心來。
“阿婆,你額頭上受傷了,這瓶藥給你拿回去塗吧。”林念從衣袖裏掏出一瓶藥遞到她麵前。
宸翊卻扯住她的手腕,製止了她,“你看一下周圍。”隻見剛剛還在默默撿拾物件的眾人此刻都紛紛抬起了頭、眼露精光地看向她手中的藥瓶。“如果你此刻把這藥瓶給了她,你相不相信,前腳我們剛走,後腳她就要因護著這瓶藥而被傷得更重?”
“那,難道就放著不管嗎?”林念不忍心道。
宸翊用手作出一個法術,將一抹藥膏塗至阿婆額頭上,“這藥不日就見效。”
阿婆聞言,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感謝,便拄著拐杖離開。
看著阿婆步履蹣跚離去的背影,林念心裏不是滋味,不管是在什麼朝代、什麼社會,總有最底層的民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她想起她小時候跟她母親生活的樣子,以前她們也非常貧窮,常常朝不保夕。因為農村的女人是沒有土地繼承的,母親又沒有什麼文化,隻能在鎮上找一些廉價的短工做,掙的工錢基本都拿來給她交學費了。她記得有一次她餓得急了,就爬到樹上偷人家的荔枝吃,沒想到被主人家發現了,被揍得渾身是傷。她記得那人高她幾個個頭,看著年紀也不算很大,打她卻拳拳到肉,那麼疼,疼的她覺得連呼吸都是痛的。而後每一次遇見他,她不是被嘲笑、被潑水、就是被扔石子,有一次,她甚至被逼迫吃下一口動物糞便。他是她人生的噩夢,有一段時間,她甚至不敢出門,也不敢告訴媽媽,一放學就把自己關在家裏,哪也不去。還好大約一年後那人搬了家,她才漸漸從那段陰影中走出來。
宸翊見她一言不發、神情哀傷。心中了然,“這世間的苦難,分很多種,貧殘饑寒,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諸如此類,皆為苦。但從某一階段來看待苦痛,難免有失偏頗,若你放到生命的長河而言,你就會發現,萬事皆有因果,福禍總是相依,一時的苦痛不代表一輩子的苦痛,片刻的歡愉也不代表永遠的歡愉。隻要這麼想,就會豁然開朗許多。”
林念不置可否,“你是神,你看眾生就如同看這腳下的螻蟻,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然不懂我們水深火熱的苦楚,也自然能淡然地看待這世間的不公平。 ”
宸翊定定地直視她,那雙幽深的眼眸彷佛要把她吸進去,過了一會兒,淡淡道:“哪怕是神,也有想做卻不能做的事。”說著便邁步向前走去。
一路走過來,林念發現家家戶戶的情況都差不多,這裏的人大多是以海魚或一些山上的野果為食,運氣好一點的,能上山獵到一頭野豬,將它宰殺晾幹,就足夠一家人吃一年的了。林念和宸翊進到一座破屋裏,廳堂裏麵空無一物,隻有幾張鋪滿灰塵的凳子,再往裏走,是一張舊屏風,上麵的圖案已幾乎被腐蝕殆盡,鬆鬆地垮下半簾來。後麵一張老式床塌,屋角掛滿了蜘蛛網,一看就是許久未住人的屋子。
“我們姑且就在這住一段時間吧。”說著,宸翊便啟動法術。屋子瞬間就變了樣,變成兩居室、一書房、一廳堂的格局,一下子就亮堂明淨起來了,屋前是栽滿花草的小院,院邊是廚房,生活用品應有盡有。
“好家夥,在這裏建這樣一個屋子,我們得招小偷吧”林念撇撇嘴。
“放心,他們發現不了,我在屋外設了屏障。”
就這樣,兩人在古屋村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