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後,蘭笙的生活重歸平靜。春日,她參加了串子的婚禮,宴席過半,一陣心悸。蘭笙找了個借口離席。
繞過屋子,穿過藥田,蘭笙沿著河岸一路向著上遊跑去,越往裏樹木越發茂密。蘭笙跟著感覺走,樹林中躺著一個人身蛇尾的赤發女子。
蘭笙快走幾步,女子傷勢太重昏迷不醒。蘭笙替女子療傷,讓她變回了人身。蘭笙找了個山洞安置女子。
女子昏睡一個下午,傍晚時分才醒了過來。女子醒來就撲了上來,顧及女子的傷勢,蘭笙沒有閃避。“聖女,我終於找到你了!”
蘭笙問:“聖女?”
“族地封印了一隻魔,從前有女媧石鎮守,魔氣無法侵害族人。四百五十年前,緣伯父盜走了女媧石,魔氣四溢。最開始族人並未察覺,隻是時不時生些小病,直到百年前,魔氣爆發,許多族人病倒。危機時刻,女媧廟降下神諭,言明隻有女媧石認主的聖女才能拯救族人,我們便一直尋找聖女。聖女求求你和我回去吧,族人們快撐不下去了。”
蘭笙問:“我回去要待多久?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守著封印?”
女子看出了蘭笙的猶豫,“聖女不用一直守著封印,隻要每個月為封印注入力量,待封印穩固了,聖女就能離開了。”
蘭笙看著女子,說道:“我還有事情沒解決,我現在不能和你走,但是我會將力量封在鱗片中,不夠再派人來取。”蘭笙從腕上撕了一塊鱗片,將女媧石的力量注入鱗片。“你叫什麼名字?”
“聖女,我叫濛濛,多謝聖女。”濛濛收好鱗片。
“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蘭笙握著濛濛的手。濛濛點頭,蘭笙說:“你不要透露我在哪裏,可以嗎?”
“好,濛濛不會說的,聖女請戴上這個。”濛濛取出了一段紅繩分別纏繞在二人的無名指上,濛濛念了段口訣,紅繩就消失了。“這樣不管聖女在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蘭笙勾了勾無名指,濛濛的無名指也動了起來。“很有意思,這個法術叫什麼?”
“這個叫一線牽,每任聖姑都會用一線牽牽著聖女,以便保護聖女。我是你的聖姑,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蘭笙收回了手,笑了笑,“你快回去吧,族人們還在等你。”
“聖女,那我走了,有危險你就用一線牽找我,我會帶人來救你的。”濛濛一邊走一邊回頭叮囑。
“好,你快走吧。”蘭笙拉下袖子遮住手腕的傷痕,神思不屬地走在河岸旁。
一聲鳥鳴打斷了她的思緒,白雕毛球貼著水麵而來,相柳端坐雕背,他伸出了手,蘭笙握住他的手借力翻上了雕背,白雕轉瞬隱入雲霄。
毛球一路疾馳,相柳開口打破了沉默,“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小傷,你心情不好?是因為辰榮族的人吧?你也不用理他們,你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妖,他們是俗人自然理解不了你。”
相柳反問蘭笙,“你為什麼心情不好?”
蘭笙歎了口氣,“我隻是發現,人總是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我爹還真是給我留了個大簍子。”
“華胥氏找你麻煩了?”
“不是,他們希望我回去穩固封印,短則兩三月,長則十幾年。我不想去,可我也不能看著他們去死。也不知道我的方法能拖多久,要是哪天我走了,你也不用掛念。”
沉默了半晌,相柳問:“躲在山林裏的幾年,你是怎麼熬過去的?”
蘭笙滿不在乎地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那時候走到哪兒我都能聽見人們的心聲,太吵了,我不想傷人就躲進山林。可是山洞陰暗潮濕,忍不住寂寞和黑暗,我便在黃昏時去外麵曬曬太陽。有時會撞上凡人,他們一看到我就大喊妖怪。大部分人嚇得逃跑,有些愣頭青會撞上來,喊打喊殺。受了刺激,我免不了會傷人,後來我就連夜去了其他山脈。躲在深山中,夜裏出來曬月亮。也是那個時候我遇見了於萋萋。她化形沒多久,也不怕我,湊過來,學我說話,誇我鱗片剔透絢麗很好看。漸漸地我平靜了下來,不再被無孔不入的心聲所擾。在一個春日,我變了回來。曾經覺得很痛苦的事,經過了幾十上百年,痛苦也忘得差不多了。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不管傷得多重,總會有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