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你真的不回去了嗎？”連衡摸著茶盞，他的聲音混著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嘹亮的蟬鳴聲，聽不真切，但莫名讓人覺得寥落。
“阿衡，”祁染聲音溫柔，“朝廷有你和小叢，我很放心。”
“我又不是永遠不回去了，隻是想先在這邊待一段時間。”
“染染…”連衡抬頭看著她，淺色眸子中有不舍。
“你和小叢都是我的家人，我們是共同經曆了很多事的，感情從來不是需要距離去維持的。”
“，既然是你的選擇，那我支持你。”
夜色微涼，樹葉上的珠露擦著墨綠色的葉片劃過，連衡沒有在祁染的地方多作久留，而是踏著月光回到了國師府。
*
當越來越接近屬於自己的房間，連衡走動的腳步停了下來，他看到自己的臥房裏明亮一片。
那片被蠟燭照亮的窗紙上，少年英挺的身姿映在上麵，像是在等待歸人。
一身月白色長袍的國師大人在外麵站了一會兒，他看著那道身影一動不動。
是了，祁叢早就已經不是可以被他三言兩語騙住的孩童，他現在是掌握生殺大權，說一不二的少年帝王，又怎麼會沒有一點的心計？
過了好一會兒，國師大人才又邁動步子，朝著那道門走去，他打開了門。
黑衣少年坐在他的床邊，手裏把玩著連衡放在床頭的匕首，鋒利的刀刃在光下閃著寒光。
祁叢抬頭，不期然地看到來人，他緊抿的唇瓣微微鬆緩下來，但臉色仍舊稱不上和顏悅色。
“國師大人，”少年帝王站起來，慢慢地走到距離連衡不到一米的桌子旁邊，匕首被他扔在了床上大咧咧放著。
“陛下…”連衡雙手作揖，彎腰稱臣，一副恪盡職守的臣子做派。
“我阿姐還好嗎？”
“陛下不用擔心，長公主一切都安好。”連衡認真回答道。
“阿姐無事，我就放心了，”少年心事終於落地，從內心發出一聲呼氣。
“所以，連衡國師，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是時候該說道說道了…”聽到少年突轉的話音，連衡抬頭，他明白祁叢說的是什麼。
他剛要張口，隻見少年帝王精致的臉頰上，兩邊的腮幫鼓起，一臉生氣的樣子，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連衡。
“你跑去見我阿姐，為什麼把我蒙在鼓裏？”祁叢發出的質問的時候，眼眸裏似乎有水汽在醞釀。
“你和阿姐從來都是這樣，你們都隻把我當做小孩子，什麼事情也不告訴我，就因為我比你們小，你們就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應該什麼都不懂。”
“即使我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們還是這樣…”少年帝王漂亮的眼睛中霧氣更加明顯了，他緊緊抿著唇，微紅的唇瓣上泛起了白。
連衡向來受不了祁叢這個樣子，往常再怎麼清冷出塵的國師大人，這會也慌了神。
“小叢，”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連衡終於是敗下陣來，他做到祁叢對麵的凳子上，垂眸看見右手邊擺放著一盤桂花糕。
桂花糕是小叢最愛吃的食物。
連衡纖長的手指拿起一塊桂花糕，執著白乳色的糕點放在祁叢麵前的小盤子上，溫和的聲音仿佛蓋上了一層紗，
“不是這樣的，你阿姐從來就沒有把你看成是需要保護的孩子，要不然她也不會把偌大的國家交給你，
而我，也是因為你剛剛登基，現在被無數雙眼睛盯著，但凡你在這個時候去了什麼地方，一定會被有心人懷疑，到時候長公主的行蹤就暴露了。”
祁叢靜靜地聽著，他垂下的雙手絞在一起，不安地來回摩擦，等男人話落之後，祁叢抬頭，那雙和祁染極其相似的桃花眼中水汽彌漫，淚珠要落不落地掛在眼眶中。
“真的嗎？”他聲音低低的，好像被連衡說服了。
“真的，”連衡回答的很堅定，看到前麵的唇瓣終於鬆緩了下來，連衡暗地裏出了一口氣。
孩子真難哄。
他站起來走到祁叢麵前，微彎下腰用溫潤指腹擦去他眼睛裏的濕潤，“好啦，還說你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才會為莫須有的事情哭。”
*
從連衡府裏出來，祁叢坐在馬車裏，擦了擦自己眼睛裏殘留的水份，桃花眼中早就已經沒有剛才的傷感。
他微微勾唇，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果然，他這一招，簡直百試百靈。
對姐姐靈，對連衡，更靈。
祁叢身為祁家子弟，注定了他不會像別的人家孩子一樣安穩地度過一生，他很聰穎，連衡不告訴他的原因祁叢怎麼會想不出來。
他隻是，想讓他放在心裏求之不得的那個人，多關注關注他而已。
他希望和他有很多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