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大模大樣的走進來,衣著穿戴卻土裏土氣;如果一個人舉止神情頤氣指使,但禮節方麵卻漏洞百出,那麼這個人必定是個武將,還是那種遠離繁華奢靡京都的高級武將。
這是最符合邏輯的推斷。
武將這種職業性質會使得他覺得世上仿佛一切都應該由他發號施令,對他來說,皇宮中那一切享受驕奢都是他們以命拚搏的結果。
至於說到衣服的不太考究,這也是可以情有可原的。畢竟你總不至於苛求一個隨時準備上戰場拚死殺敵的人講究如何穿著才算得體,更加不能要求他們像京都那些每日手搖折扇、風度翩翩的王孫公子般緇衣飄飄、風流瀟灑。
就像現在這位身材魁梧昂首挺胸大踏步的邁進乾清宮覲見的來客,我站在阿深的身後把他從上到下從裏到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要說他那套顏色奇異、式樣新穎的衣服,我敢用我一年的俸祿來打賭,這絕對出自於王齊之手。而這位王齊,明麵上是汪直手下的一個小太監----據說他們家祖祖輩輩都是專做軍用帳篷的,而私底下則是阿深和那位蒙古帥哥王子的聯絡人,專門負責管理兩國最高領導人的地下交易的。
如果非要用現代的術語來形容的話,其實王齊就相當於現在的外交部部長外帶財務部部長,隻不過他這個職位是地下的而已-----專門負責皇帝陛下的私人金庫。
話說對於這位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將軍大人,我可以用我一年的俸祿打賭,他那身針腳細密、質量過硬的~~~~額~~~~灰布衣服的原材料絕對出自於王奇之手。
我想和我抱有同樣觀點的必定還有阿深,畢竟這些都是用我們皇帝陛下私人金庫購買的布匹綿薄,雖然我們用它們換回了蒙古韃子數量不菲的牛羊確實也掙了不少的錢,但這並不表明阿深希望看到它們又被我朝那些英勇將士們再花大價錢買回來啊!!!
話說,難道戶部每年不斷撥付的軍用物資是被用來供在那裏看的嗎?
⊙﹏⊙b看著臉色明顯陰鬱下來的阿深,我偷偷的擦了下臉上的冷汗。你說這好日子才過幾天啊,怎麼又來這種麻煩事?
這種場合還是不開口為妙,我盡量把身形往後縮著,在阿深那金光閃閃威風八麵的寶座後尋了個幽暗角落COS吸血鬼。
反正這種政事什麼的最傷人腦筋了,就讓阿深煩惱去吧,我隻要當好我的壁花宮女就成。
“為什麼?王將軍,朕不記得曾經有宣召你入朝的旨意,現在將軍能否給朕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突然離開河套?或者是朕已經孤陋寡聞到連那裏的蒙古韃靼部軍隊撤兵的消息都不知道?”阿深的臉一沉,語氣中有著強烈的怒氣。
此時此刻阿深的神情很是嚴肅,就好像那種慣於發號施令、要求對方絕對服從人的特有的霸氣表情。我懷著一種把孩子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奶媽的--獨有的--自豪表情端詳著他那副唯我獨尊的神態-----不是憤怒,更像暴風雨來臨之前滿續著風雷的烏雲。
王越將軍深深的行了個禮。“陛下,下臣是奉陳都督之命要將一封密函親手呈現給皇上,因此事事關重大,下臣才不得不在未收到調函的情況下就進京謁見陛下,還望陛下恕罪。”
“我們不是跟蒙古人又開戰了吧?沒有人死吧?”我和阿深一聽到是千裏加急的前線密函,馬上緊張起來,阿深更是緊張兮兮的聯想到了最壞的可能。
王將軍低下頭。“據微臣所知沒有,陛下。”
我的心跳放慢了,阿深則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王將軍繼續說,“不過,戶部這兩個月發過來的糧餉物資被韃靼部的駐軍扣押了,根據我們收到的情報,這支部隊是剛剛換防駐進河套的,他們隸屬於蒙古的二皇子俄日勒和克。”他停頓了一下,有些陰鬱的笑了笑,繼續說,“至於原先已經和我們達成停戰協議的蒙古大皇子,他的軍隊這次撤離的很是倉促,甚至連好些生活物資都來不及拿走.............”
他的話語中有些羞愧,“陛下,我們也希望這不會是又要開戰的先兆,您看”王將軍局促的指了指自己那身灰撲撲的衣服,“這兩個月因為糧餉被劫,軍中已經很是捉襟見肘了,就算這身衣服也是從匆匆忙忙撤離的蒙古大皇子那撿來的。”
“被劫了?而且還是兩個月前就發生的事情,你們難道都是吃幹飯的嗎?怎麼現在才想到上報?”阿深把桌子拍的啪啪想,臉紅脖子粗的吼著。“還有你們都是怎麼打仗的,就這麼眼巴巴的看著糧草被敵軍劫走?”
“在糧餉第一次被劫的時候,都督已經命小校千裏加急上報朝廷了,這兩個月也有不停的呈報折子,希望朝廷可以早派援軍。”王將軍的聲音有些憤慨,“畢竟我們河套的駐軍全部加起來也隻有一萬多,而年富力強的精兵滿打滿算才占其中的七成,要對抗蒙古五萬驍勇善戰的精銳部隊.............”說到這,王將軍停頓了一下,好像是在努力壓下心中滿腔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