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打量著自己身上那代表皇貴妃品階的華麗宮裝,整了整自己的頭飾,對著銅鏡,高高的揚起了下巴,以便讓自己那因生產而顯得過於浮腫的脖子,可以從緊扣著的衣領中透出來。
盡管產後的肥胖讓我不能非常好的適應這件緊身的宮裝,但這身穿著依舊讓我產生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我現在的唯一任務就是陪伴在阿深的身邊,除了上朝期間,我們幾乎一刻不離。
阿深的辦公處所設在大明宮殿的最深處,它是一座大而空曠的宮室,常年沒有陽光照射的情況下,這裏顯得異常幽暗及沉悶。
阿深的工作就是拿起一本本被大臣們送來的奏折,然後打開閱讀批示,有時他也會讓我坐到他的身旁,和我就某一個問題進行討論研究,最後這些帶著阿深批示的奏本會被守在殿外的汪直送到各個朝臣的手中,然後阿深就開始盡情的享受娛樂,即便此時有再大的事情需要處理,他都會不加理睬。
顯然,阿深完全不適合當一個合格的皇帝。
可能是我的表情把我的思想忠實的表達了出來,阿深從成堆的奏章中抬起頭,優哉遊哉的開口。
“貞兒,你認為,到現在為止,朕手上這些每天急需批閱的奏章有多大部分還是個秘密?”他的微笑很淡很淺,但非常好看,“各派爭權,開征稅目,戶部告急,前方缺糧,乃至大大小小的拌嘴吵架,這些用紙張和墨水堆積起來的東西,又有多少是真正重要有用的?從汪直他們傳來的數據看,所有的本章在遞送到朕的桌案前就已經被傳遞了好多道手了,對於朕來說,批閱這些已經完全不是秘密的奏章的重要性,還比不上從西廠直接獲取信息來的快捷方便。你看,這些………..”也不知他到底從哪裏翻出一堆小冊子,然後隨便攤開一本,放到我麵前繼續說,“貞兒,看看這些,你難道不覺得它們才是真正有趣的東西嗎,是朕這個皇帝應該看到的東西,在這間宮殿外,正有數不清的人,每天發生著或小或大的事情,而他們正不知不覺間成為朕親自派出去的人所追蹤的目標。”
“這就是你最近都不上朝的原因嗎?”我對這些記錄著五花八門奇異事件的本子並沒有多大興趣,反而他的邏輯卻讓我很無語。“我們且不談別的,隻是我很想知道,阿深你為什麼那麼信任西廠的那幫人?雖然我也覺得汪直確實對你忠心耿耿,但事有偏頗,西廠的其餘人呢?他們有沒有與那些被偵查的人秘密接觸?他們會不會陰奉陽違?雙重特務----或者乃至三重特務?”
“朕認為他們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阿深顯得很自信,“別忘了,他們都是一群什麼樣的人,那些氏族武將們總是把這些人視為異類,認為他們是卑賤的、低人一等的奴才,即使當麵他們會談笑風生、阿諛奉承,但是背地裏…………….因此,朕的這些耳目隻要被帶著出去執行過幾次任務,就算朕什麼都不說,他們也會明白,在這個世界上,誰才是他們最終的靠山。如果朕倒了的話,外麵那些恨不得吃他們肉扒他們皮的大臣們會如何對待這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殘缺之人,相信他們自己的心裏要比我們這些外人清楚的多。”
“但也不能排除某些異類份子不是嗎?”我小心的提醒著他,“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非常聰明的,加上現在手中握有的權利,即使知道世人對他們非常厭惡,但權利可以腐蝕一切,金錢甚至能夠買到魔鬼的心,當他們在阿深你這個皇帝還非常強勢的時候,隻是按兵不動,而在風聲轉向時,卻暗中圖謀,甚至把錢財偷偷轉移出去,等到最終,不管雙方誰贏誰輸,這些人都可以悄悄的從這個爭鬥中心瞬間消失,而留給阿深你的將會是無窮的禍患。”
“貞兒,這點朕也已經想到了,因此朕接下來的一步才是至關重要的。”
“哦,阿深你打算怎麼做?”
“監視----還是監視。”他拿起兩個杯子,指著其中一個道,“如果這是西廠,那麼…..”他又拿起另一個杯子,“朕決定再找些人,讓他們替朕監視這些人的行動,而且朕會把他們都彙集在這個繁華的京都,那樣會使得他們彼此間的互相監視更為方便。”
穿越女神在上!“阿深,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再在西廠的隔壁或正對麵開一個南廠或北廠這些亂七八糟的政府機構吧?貞兒保證,你絕對會在自己的目標實現前,就被朝中的大臣乃至整個國家的人民唾棄的~~~”我簡直是哀歎著道。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後翻了翻白眼,沒有理睬我的嘲笑,繼續沉浸在他的美妙設想中。
“不是,哪怕朕想像你說的那樣做,但資金呢?人力呢?不,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朕想說的是‘傳奉官’-----那些不經吏部,不經選拔、廷推和部議等選官過程,由朕這個皇帝直接任命的官員。朕不會在乎他們是不是有學識或者真本領,不,那些有朝中的那幫人就夠了,而朕需要的是騙子,小混混,隻會溜須拍馬的人,當然這些人最基本的一條就是得有錢,他們可以是低賤的商人,甚至可以是靠欺詐度日的街頭霸王,這些都不會有任何問題,到時候,朕會時不時的直接宣召這些人進朝,然後隨便封個官職給他們,當然捐官的錢是不會少的----這就要靠貞兒你的協助了,畢竟朕這個皇帝絕對不可能親自出麵,而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之時,當所有的大臣們以及西廠的那些人還目瞪口呆之時,朕安排的這出大戲才不過剛剛拉開帷幕罷了……………”阿深說著說著,臉上的笑容更深更歡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