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大盛熬成老姑娘的定安長公主終於大婚了,城內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然,喜房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咚”一聲,盈潤剔透的白玉酒杯自瑩白指尖滑落,楚洛寧軟軟倒在喜床上,一道黑血從她唇角溢出,涸濕了鮮豔奢華的喜服。

“阿寧,你別怪我,我也是聽命行事。\"

染上鮮豔口脂的酒杯骨碌碌滾落在腳旁,容貌俊美的男人立在床邊,一身大紅喜服紅得刺目,龍鳳喜燭的光落在他臉上,晦暗不明。

這是她的新婚夫婿,承恩侯府世子齊驊,兩人青梅竹馬長大,也正因此,父皇替她挑選駙馬之時才挑中了他。

按照安帝的想法,有著兒時的情誼,哪怕沒有男女之情,也能夫妻和睦,護她一生平安和樂。

可是父皇,豎子狡詐至此,您終究是看錯了人。

殺意自眼底一閃而過,楚洛寧殷紅的唇艱難蠕動:“齊驊……”

她無力地躺在喜床上,如同一朵枯敗的嬌花,大紅的喜被襯得她白皙的臉愈發蒼白,這樣了無生氣的楚洛寧與昔日高高在上的戰神定安長公主有著天壤之別。

一絲不忍自齊驊眸中閃過,從小一起長大,二十年過去,他並非完全對楚洛寧無情。

但一旦選擇走上那條路,便隻剩身不由己。

“阿寧……”齊驊自床邊蹲下,眼眶通紅,神色痛苦地看著她,\"我沒有別的選擇,隻能聽命。\"

沒有別的選擇?嗬……

紅燭搖曳,模糊了視線,黑色的血不斷從她口中溢出,楚洛寧身體控製不住抽搐,扣著喜被的手指用力得控製不住顫抖。

聽命,聽誰的命?

安帝龍體每況愈下,太子又自小體弱不成氣候,幾個皇子奪位的心思蠢蠢欲動,她與太子一母同胞,深受安帝寵愛,又有民心,不管她對那個位置有沒有心思,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種威脅。

隻是不知道這其中都有誰的手筆。

甘心嗎?

自然是不甘的。

大盛重文輕武,兵微將寡,對周邊小國的威懾力越來越低,她自十四歲起便隨軍上戰場,立下無數功勞後開始獨自領兵作戰抵禦外敵,八年裏上了多少次戰場,受過多少傷她早已記不清。

枉她為大盛鞠躬盡瘁,耗盡心血,這一切從頭到尾竟是個笑話!

枉她處處為大盛思慮,可奪嫡之戰的第一劍竟然指向了她!

多諷刺啊!

楚洛寧蒼涼地望著帳頂,滾滾熱淚滑落,紅唇張了張,似是想笑。

齊驊握住她一隻手,痛苦,糾結,不舍,狠心的神色在他眸中雜糅:“阿寧,此生緣分淺薄,來世我定不負你。”

“是麼?”楚洛寧一哂,她從前怎麼沒發現看上去人模狗樣齊驊如此惡心。

她抬眸,混雜著黑色鮮血的臉嫣然一笑,那一瞬,滿屋的光似乎都偏愛地落到她臉上,美得不似凡間之物。

\"好啊。\"

若有下輩子,她定得讓辜負她的人生不如死,所求皆落空,方能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