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興師動眾，竟無一人彈劾帝王亂了禮法，足見定安長公主之地位與民心。
一眼望不到邊的送葬隊伍出了皇城，原本還算天朗氣清的天空忽地陰雲密布，飄飄蕩蕩地下起雨來。
盡管如此，長街依舊被送葬百姓圍得水泄不通，有身著華服的富家公子小姐，有衣著尋常的寒門舉子，也有衣著樸素垂垂老矣的窮苦百姓……
他們中，有的因定安長公主不顧自己帶人衝入洪水中賑災而得生機。
有的因定安長公主廣興學堂，不拘男女而有了讀書的機會。
也有曾被侮辱唾棄的女子，因著有了她這個表率而生出了生的希望。
……
定安長公主殺過的人無數，可救下的人也數以萬計，她因興建女學，幫扶女子而被男人唾罵，也因赫赫戰功而令世人崇敬。
她生而不凡，如神祇臨世，救世為民，注定是載入史冊一代傳奇。
楚洛寧帶著和秋隱在人群中，耳邊啼哭不絕於耳，眼看著金絲楠木的棺木遠去，幽深的眸子看不出情緒。
她往日隻做覺得應做之事，從未細細想過到底做了多少好事。
空中飄揚的紙錢像是大雪一般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一張落在了楚洛寧頭上，她揭下來捏在手裏端詳，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嘴角自嘲地勾起。
看著自己出殯這種事，果真離奇，就連這紙錢都似有了意識一般朝著她飛來。
楚洛寧伸手，隨著風將紙錢放飛，哪知剛飄走一張，又有一張飄過來落在她手裏，接著便一張接一張地飛過來，到最後，成了一片，楚洛寧連忙帶著和秋避開。
“……”
有點靈氣，但別太多。
沒人告訴這些紙錢，活人是不收它們的麼？
因著紙錢太多，落到人身上再平常不過，周圍百姓並不覺得異樣，更何況別家死了人紙錢晦氣歸晦氣，定安長公主的紙錢，那必定會保佑他們大吉大利的！
楚洛寧帶著和秋東躲西避，幹脆躲到了屋簷下。
和秋伸手接住一張飄過來的紙錢，欣喜地道：“接了長公主的紙錢，姑娘一定也會成為那般不平凡的女子！”
楚洛寧：“……”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紙錢，不是廟裏開了光的銅錢吧？
別太荒謬。
她正想勸和秋一句，就見旁邊兩位大嬸手往她麵前一伸，接住一捧紙錢，而後揚了出去，又哭又笑，嘴裏念念有詞。
“家女資質平庸，不求能像長公主殿下一般才華蓋世舉世無雙，隻求能小有學識，不必如我一般做個隻能伺候公婆的無知婦孺。”
另一個也道：“我家輕輕性子羞怯，書讀得不錯，隻求這世道能多給女子一些機會，讓我家輕輕也能如公主一般當個女英雄！”
不懂這種對她本人的狂熱思想且被紙錢糊了一臉的楚洛寧：“……”
十分認真地思索起來，百姓們究竟是從哪兒看出來她竟還有些許願池王八的能力的？
這等事，不去求文殊菩薩，不去求佛祖，不去求道家幾位真人，求她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