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帶著涼意的風裹挾著霧氣吹得眾人瑟瑟發抖，丫鬟婆子們忙拿了披風來給各自主子披上。
白日練武時不慎扭到了腳，雖無大礙，但站了會兒便覺難受，楚洛寧小心活動了下酸痛的腳，不動聲色地往和秋肩上靠了靠。
沈瑞和沈珮兩個年紀小的規矩地站著，困得直打哈欠。
沈珮拉著薛姨娘的手小聲問：“姨娘，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呀？”
薛姨娘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低聲道：“等你爹回來了就回去。”
“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呀？”
薛姨娘語塞，宮中貴人設宴，自然是要等賓主盡歡後才能歸家。
忽地，一輛華蓋馬車由遠及近，踏破寂靜的夜色，眾人聞聲欣喜地抬眼望去，又失望地收回視線。
不是沈行。
楚洛寧百無聊賴地抬眼望去，想要看清車前懸掛的牌子辨清這是哪個府上的人，車簾忽地被掀開，毫無預兆地撞入一雙深邃如墨的眼裏。
青年撐著額頭向外看，眼底的倦色在漆黑深重的夜裏懶得掩飾，卻不想會被一雙清亮的眸子收入眼底。
燈火幽微，小姑娘乖巧地立在門口，簷下的燈籠照亮了她精致如畫的臉。
四目相對，二人皆是一怔，周遭的空氣莫名變得粘稠起來，短暫的死寂後，楚洛寧率先移開了眼，仿若無事般望著空蕩的街道。
腦中卻想著青年那模糊卻依舊眉清目秀的俊臉，心底忽地歎了口氣。
定北王雖危險，卻實在俊美。
她當初怎麼就沒發現定北王如此美貌，反而照著父皇的要求，挑了齊驊為駙馬呢？
若是這樣，說不定她還活得好好的，還能拐個容貌絕秀，看了便令人心情好的夫君。
再一個，按照大盛律例，駙馬不能掌兵，蕭晏若要造反，可失了兵權未必能有勝算，將這麼一個可能造反的人放在眼前親自看著還放心些。
簡直百利而無一害。
可惜……挑了齊驊那狼心狗肺的廢物東西。
車簾落下，馬車內，蕭晏想起那人明明看見了他卻裝作沒看見的模樣，修長的指尖握著溫熱的茶盞，忽地笑出了聲。
這位沈大姑娘，真的有意思。
見了他，眼中既無害怕也無尊敬，反倒是有一閃而逝的，嫌棄？
蕭晏有些意外自己居然不生氣，反倒是沒忍住笑了。
這座京城，誰見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的，那怕是安帝見了他也是和顏悅色，可沈大姑娘在他麵前卻三番兩次做出與眾不同的舉動。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不管是哪一種，都與沈大姑娘先前的性情相差甚遠。
外頭的風蒼和玄景聽見這聲笑，茫然地對視了一眼。
爺在笑什麼？
不知道啊。
什麼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風蒼翻了個白眼，整的像你知道似的。
馬車停了下來，他麻溜地跳下馬車，朝著車內喊道：“爺，到了。”
車簾掀開，蕭晏姿態飄逸地下了馬車，抬腳往府中走去。
行至半途，腳步忽地一頓，回頭，眼神比這凍人的夜色還冷：“你二人對爺有意見？”
話音落下，風蒼和玄景二人頓時感覺到頭皮一緊，矢口否認：“爺是大盛最英明神武的爺，屬下等恨不得為爺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