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陽陽！”
“不要！不要啊……”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床上的少年痛苦地蜷縮作一團，好像是夢到了什麼。
眉頭緊擰著，眼眶通紅，一滴滴清淚從他緊閉的眼中流出。
“小少爺？”
咚咚咚！
厚重的敲門聲將少年從睡夢的痛苦中拉了回來。
殷許猛然睜開眼，坐起身來大口喘著粗氣。
他迷茫地環顧了四周，心情才漸漸平複。
“小少爺？需要幫忙嗎？”
“沒事的，顧嫂，我就是做噩夢了，你去忙吧。”
殷許深呼一口氣，感覺壓在心上的那塊大石頭落地，整個人又躺回到床上。
眸中殘留的痛苦正在慢慢褪去，他僵硬地扯起一抹笑。
看了眼陽光明媚的窗外，麵上的愁容才慢慢化開。
他將手伸向窗戶的方向，觸摸到那縷溫暖後，手指慢慢收攏。
最終握成拳，緊緊攥著。
因為過於用力，白皙的手背爬上幾條淺淡的青筋。
再次見到殷許是在十幾天後。
段安早上剛進班，就看到那堆放滿卷子的課桌終於坐上了人。
他原本不想主動去搭理殷許。
畢竟殷許都不拿他當好哥們了！
結果等他走到他身邊時，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座位上的人。
少年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翻看著手中的課本，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撚動紙張，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一切看起來都還不錯，但是……
段安犀利的眼神捕捉到了他眼下那堪比塗墨般的黑眼圈。
“我靠！你是去動物園當了半個月熊貓嗎？黑眼圈這麼重？”
原本安靜看書的殷許被嚇了一跳，捂著胸口整個人後背倚靠在椅背上，輕輕喘著氣。
等他看到麵前的人是段安後，神色複雜了幾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段安彎下身，用食指腹摩挲著殷許眼下。
殷許乖乖坐著，任由他摸，也不反抗。
“嘶！居然還是真的？”
段安看著自己幹淨的指腹沉思片刻。
突然，他猛的睜大雙眼看向殷許。
“好家夥，你死活不告訴我你請假去幹什麼是不是偷偷學習了！？”
少年們的眼睛對視上。
段安突然哽住，不再說話。
他從殷許那雙原本清澈漂亮的眸中看到了幾乎凝聚成實的悲傷與痛苦。
“是……是你老家那邊出什麼事了？”
水霧在殷許那布滿紅血絲的眼中慢慢積蓄，然後，隨著殷許眼睫輕顫，一滴清淚順著他略顯蒼白的臉滾落。
他嘶啞著聲音哽咽開口。
“我大伯，他去世了……”
殷許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崩潰地失聲痛哭起來。
這引起了班級裏不少同學的關注。
他家都停下手中的活，或是好奇，或是同情的看著這邊。
班級裏安靜的可怕，整間教室隻剩下他的哭聲。
段安眼睛慢慢瞪大，有些不可置信。
緊接著，他的眼眶也染上紅色。
他強忍著情緒，摟著少年明顯單薄不少的肩，帶他出了教室。
開闊的天台四周圍了一圈鐵柵欄，天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陣陣涼風吹來。
若是平常，段安肯定極喜歡這樣的天氣，但是現在，這隻會讓他更難過。
殷許坐在台階上捂臉痛哭，肩膀不住地顫抖著。
淚珠滾落到地上，砸出硬幣大小的水印。
段安緊緊咬著牙關，摟著殷許，將頭靠在他背上無聲地流淚。
那個會叫他小陽陽，帶他飛高高的殷伯伯，他再也見不到了……
[2010年的夏天〕
小段安被爸爸抱著，肉嘟嘟的小手緊緊抓著一支冰淇淋，粉嫩的小舌頭不停舔著那份甜蜜。
“快到家了噢，陽陽再不吃完，待會被媽媽看到就要打小屁股了。”
“不要，不要。”
稚嫩的童音從沾著冰激淩黏漬的小嘴裏喊出。
毛絨絨的小腦袋扭得跟撥浪鼓一樣。
“那你今晚自己睡，爸爸就跟媽媽說不打陽陽好不好？”
小小的人兒盯著手中的冰激淩，小大人似的皺著眉，思索著什麼。
“那讓媽媽打陽陽，陽陽要跟媽媽睡。”
他狠狠咬了一口冰激淩，被冰的小臉皺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