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兩個人坐下來吃早飯，氣氛很安靜，阮青舒慢慢咀嚼著包子，像是醞釀著要說些什麼。
“昨天本來想收拾下書房的，結果越收越亂了，不用擔心，媽媽沒事。”青紅輕聲說道。
阮青舒嗯了聲，青紅又說道：“對了，開學那會落下的課程，補得怎麼樣了，媽媽要不要請你那個同學……季成吃個飯。”
高一下學期開學的第一周，阮青舒請了喪假，各科的進度也落了下來，季成幫著補了幾天的課之後，兩人就經常一起回家，順道也會在季成家寫完作業再回來。
“不用，回頭我買點零食帶過去好了。”
“也行，家長請吃飯，你們也會覺得拘束不自在吧。”青紅說完收回視線。
這段時間，她也漸漸走出喪夫的陰霾，但老天卻好似嫌她不夠倒運似的，又當頭給她澆了個透心涼，阮知行和沈遊的事，她連說都沒法說，隻能爛在心底。
不過還好，旁人不知道。
她不說，便不會有旁人知道，她婚姻底下藏著的暗虱，沒人知道，她便可以假裝一切照常。
人就是這樣，像是無故跌了一跤，若旁邊有人出聲安慰，立馬覺得摔的地方疼痛無比，眼淚就要溢出來，但若是旁邊沒人，自己爬起來拍拍土，也就翻篇過去，照樣往前走罷了。
青紅便是做這樣的打算，她抬眼正好碰上阮青舒的視線，青紅心道：總還是好的，她還有個這麼優秀的兒子呢。摔一跤就摔一跤吧，人生哪有不跌跟頭的。
青紅心裏說服完自己，似乎也真的起了些效果，看向阮青舒的眼神裏，少了一絲陰翳，多了幾分安慰。
阮青舒想要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反複舔舐傷口，隻會讓人記起來，這裏曾經受過傷。
他換了個話題：“媽，你什麼時候去上班？”
“嗯，下周一吧，家裏也沒什麼事了，早點去上班，腦子忙點，省的再想別的了。”青紅臉上是帶著笑意的，但聲音聽著卻很平淡。
“嗯。”阮青舒重重點了下頭。
“不過，以後晚飯，我可能就沒辦法準備了……”突然想到這個，青紅語氣也遲疑起來。
“沒事，你之前上班也顧不上啊。”
“那不是有你爸做嘛……”一句話沒說完，兩個人又沉默了。
卡爾維諾說，死亡是，你加上這個世界再減去你。
阮青舒不知道在哪裏看過這句話，當時一眼掃過去都沒有刻意去記，卻在此時此刻，像一波浪潮席卷而來，狠狠拍打在了阮青舒的腦門上。
你不在這個世界了，但這個世界還記得你。
一時半刻，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了阮青舒的心口，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消化得很好的情緒，卻在這一刻開閘泄洪，心房被衝開了一塊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