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太平間內,一具沒有皮膚的女性屍體,孤零零的躺在偌大的太平間,她的頭上有一個淺淺的十字印記,深深的刻進了肉裏,肚子被破開一個大洞。
從裏麵可以看到早已泡到發脹發白的內髒,大腸就像頑皮的小朋友吃麵條一樣,胡亂的灑在了地上,但胃袋裏鼓鼓脹脹的,就像是有人把什麼東西塞了進去一樣。
在水裏泡的發白的胃袋,透過薄薄的肉膜可以看見裏麵塞了一塊塊黑色的石頭,黑色的石頭將胃袋撐的無比臃腫。
森然的鐵門被一道修長的身影推開,一襲潔白的身影出現在太平間的門口,正是聖心醫院最具盛名的法醫,蕭遠航。
他熟練的套上了手套,從旁邊的工具箱中拿出了特製的解剖工具,冰冷的刀片映照著森白的燈光,照在了曹文林的臉上。
蕭遠航正在仔細的擦拭手中的刀,沒有發現病床上麵的屍體悄無聲息的睜開了眼睛,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他。
被剝掉了所有的皮膚組織,並且在水裏泡了幾天的時間,屍體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貌,原本紅彤彤的血肉隻剩下了慘白。
白色的肉塊緊緊的貼在骨骼上,幽暗腫脹的眼睛,就像是一個鼓起來的大蛤蟆,蕭遠航手上動作一頓,他聽見了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音,那是一個女孩痛哭哀嚎的聲音,伴隨著肌肉撕裂的聲音。
他猛的抬起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眼前的屍體坐了起來,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他,白色肉塊像是充血一般,變得鮮紅。
就像一個原本在冰箱裏冷凍了好幾天,變得發白的肉,在某一天,突然變得如同剛剛從豬身上切割下來的一樣新鮮,那屍體上麵渾身的血肉不斷的蠕動著。
蕭遠航在屍體發生異變之後,就一步一步的朝著門口走去,麵對著那具突然活過來的屍體,他表現的無比鎮定,手上的手術刀都沒有絲毫的顫抖,但背上早已經被冷汗打濕的衣服出賣了他。
鮮紅的鮮血覆蓋了整座太平間,蕭遠航目光一凜,轉身朝著門外跑去,但太平間裏麵翻騰的鮮血似乎並沒有想放過他的意思,如同潮水一樣,將他逼在角落。
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一滴猩紅的鮮血滴在他的臉上,蕭遠航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段早已被遺忘的記憶,那段回憶就像是一隻凶猛的藏獒,撕咬著他的全身。
讓他痛不欲生。
從小,蕭遠航就非常的耀眼,蕭遠航的父母都是業界口碑極好的大醫生,導致他從小就對醫學方麵很感興趣,直到有一天,在一次解剖課上。
他發現本應該是自願捐獻遺體的大體老師,臨死前有過拚命掙紮的痕跡,所有醫院對於大體老師的遺體捐贈,都是處於自願的狀態下進行,他將他的發現告訴了當時的帶隊老師。
他從小就有可以聽到亡者臨死前哀嚎的能力,這讓他在破解一些年代久遠的案件時,總能精確的找到凶手,讓當時還年幼的蕭遠航少年成名。
但在他風頭正盛的時候,他卻突然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醫院中當起了解剖室的主刀手,成為了裏麵最權威的法醫,如此潦草的落幕,讓無數人為他惋惜。
以前解剖的大體老師臨死前的聲音,大多數是對於人世間的眷戀,為了感謝這些人對於醫學的付出,蕭遠航在每一次碰見不同的大體老師之後,都會去幫助他的家人。
一位殘障的少年就是在他的引薦下,成功的過上了健全的生活,即使世界充滿黑暗,但他依舊堅信,總有人會帶領眾生脫離塵世的苦海。
蕭遠航清楚的知道這個人不會是他,但是,他會盡自己最大努力去幫助更多的人,有人問他為什麼願意無償幫助那些孩子?
他對這些言論總是置若罔聞,直到有一天,他的老師也帶著好奇的詢問了他這個問題,但他就那麼笑著,笑意溫和的對著老師說:
“我想幫助他們,僅僅隻是因為我想要幫助他們,如果我是為了回報才去幫助他們,那麼我寧願不去幫助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
“我知道,如果一直這樣無償的幫助別人,那麼終有一天我的家庭,我的事業,我的一切都會因為這個被拖垮,這世界上那麼多殘疾的孩子,那麼多破碎的家庭,我管不過來,也不可能管的過來。”
“但有的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的生物,哪怕自己過的很苦,卻總是對比自己更可憐的人心生憐憫,照顧弱者,體貼他人,是我們永遠也無法割舍的天性。”
說到這裏,蕭遠航微微笑了一下,垂下了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翻湧的情緒,一臉認真的,對著這個從小就對他很照顧的老師,釋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