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一夜,照例是母親陪同,陪同女兒說說貼心的話,教導教導她為妻之道。如何做妻子?
寧安不知道,元杞冉更不知道。
寧安的想法很簡單,王爺對她好,待她真誠,無隱瞞無欺騙,她便會一心一意對他。她會做好需要她做好的王妃身份,會為他生兒育女,教養子女,管理中饋。
元杞冉不曾真正做過妻子。她與寧朗在一起時,未婚分府而居,兩人都太過於年輕,總是爭吵,一爭吵便是互不搭理,逼迫一方低頭道歉。與晉王在一起後,有管事嬤嬤、範姑姑幫她管王府中饋,治理不本分的妾室,便是有時晉王覺得她出手狠了,也終是無奈說她兩句。這麼多年,她一麵享受著晉王對她的愛,一麵又猜測晉王是否是因為殺了她的長子,心中愧疚,才會對她這般的好。
她與寧朗算不上夫妻,與晉王雖是夫妻,卻滿是猜忌,夫妻不成夫妻。
兩人相坐而對,相顧無言。床邊的衣架上,放著紅嫁衣。京繡鶴紋,形製大氣,不雜不浮,端莊沉穩。京繡的紋樣圖案講究“圖必有意,意必吉祥”,用諧音、會意、借代等方法,表現出祈福納祥、驅邪避惡。白鶴表吉祥長壽,又表富貴、清正。
杏文與阿朱在一旁燙婚服,寧安忍不住道,“都燙了好幾遍了。”
阿朱道,“大婚所穿,定要整齊無皺褶才吉利。”
阿紫端了安神茶走入,“王妃,時辰不早了,喝了茶睡吧。”
元杞冉笑道,“娘隻想告訴你,日後你若有一日不開心了,便回來找我們,你身後有我與青兒,什麼都無需怕。”
寧安看著她,心底發熱,重重的應了一聲,“嗯。”
錢大夫的藥爐前設桌案,一發喜餅,二散紅包。紅包之中,有的塞了金箔,有的放了銀珠,最次的,也有十枚銅板。夏府婚禮的喜餅也是從盛珍香訂的,不過隻有兩種味道,一種牛肉五丁,一種桂花芝麻糖的。兩種喜餅都塞了滿滿的餡料,撐的鼓鼓的。隻要來人說上兩句吉祥話,便能得到兩個喜餅,一個紅包。可反複排隊,直到新娘子被迎來。
寧安以為她會睡不著,說不激動是假的,上次成婚給她留下的印象並不好,這一次她倒是激動緊張,可多年下來,也已經練成了喜怒不形於色,便是歡喜,也隻是噙著笑。
鞭炮聲響起,白錚錚笑著推門而入,“吉時已到。”
寧安天未亮便被叫起來了,沐浴、熏蒸,待頭發幹透,身上滿是玫瑰與龍井清香,已經是午後。午膳都沒來得急用,便被一群人圍著,匆匆更衣、上妝。帶到一切都弄好,她滿頭金珠,壓得她頭都不敢動,生怕動一下,發飾太重,折了脖子。
“王妃,王爺到了。”阿紫笑眯眯的跑進來,“正在前廳同將軍等人吃茶。”王妃娘家人都在,想要迎娶,也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文才武治,一一都要考驗。武昨日便考過了,今日考的是文,文不過,他也別想將人接走。
杏文端來核桃露,給寧安用一些墊墊肚子。寧安拿著勺子,小口吃了幾口,“考什麼?”
阿紫笑道,“棋。”
寧安不知怎的心中悄悄鬆了一口氣,“王爺棋藝不菲。”
陪在一旁的白錚錚道,“你沒發現卿娘不在嗎?”她笑的燦爛,“今日考的是盲棋。”王爺的棋藝或許不菲,可若下的是盲棋呢?瑤卿棋藝或許不如王爺,記性卻是強悍,論起盲棋,還未有在她之上者。
盲棋又稱蒙目棋,指眼睛不看棋盤而下的棋。下這種棋的人用話說出每一步棋的下法。棋盤有361個交叉點,不僅要記下步數,幾步,還要記下對方的步數,自然艱難。
寧安看著白錚錚,“王爺會不會輸?”
白錚錚見她緊張又強作鎮定模樣撲哧笑出了聲,“瞧你急的,卿娘還是讓他接不到人嗎?”
寧安紅了臉。院子外傳來歡呼聲,元杞冉走入,“女兒,娘為你披蓋頭。”她既激動又微微心酸,她的女兒還未跟她熟悉起來,便成了旁人的妻,旁人的母了。
寧安漱了口,“禾苗呢?”
元杞冉揚起紅蓋頭,這個蓋頭,是她親手為女兒繡的。從接到寧王信的那一日,便開始繡了。“在府中,肅寧怕他們搗亂,便沒讓他們跟來。”
新娘子腳不能靠地,要麼有喜婆背出去,要麼便是在地下墊上金磚,讓新娘子踩著入轎。
文君從外走來,笑道,“路已經鋪好了,新娘子,請吧。”金磚鋪路,不留縫隙,除了首富錢氏一族,還有誰人能夠做到。
寧安看不到眼前,便在她們的攙扶下,踏上金磚,一步步走出院子。“你爹與你的幾個舅舅,還有青兒與公羊一族的族人為你送嫁。”娘家的強壯兄長叔伯多,新娘到了婆家,才不會被欺負。雖她不認為錢元華會欺負她的女兒,烏肅寧膽敢欺負她的女兒,但形式該有的總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