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常(1 / 3)

傍晚,寧朗來了。

想想沒見過他,有些害怕,抓著寧安的裙子躲在她身後,不時探頭看一眼,又很快躲回去。

“想想,是外公。”寧安拉著她的小手,拉了兩下沒拉出來,便也由著她了。

肅寧看著想想笑了笑,對寧朗道,“想想怕羞。”他這三個孩子,性子像也不像。禾禾明朗大方,哪怕是同陌生人,也能聊上幾句,不怕生;苗苗雖然不怕生,卻習慣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樣,偷偷觀察生人;想想則有些怕生,不過呆幾日跟她熟悉了,她便能像禾禾一樣。

“沒關係。”寧朗對著想想笑了笑。

想想害羞,紅了小臉。寧安摸著她的發頂笑道,“明日她同你熟悉了便要纏著你了。”

“春寒料峭,進去說。”

房中已經擺好了桌子,幾人坐下,禾苗親熱的圍著寧朗嘰嘰喳喳。寧朗笑著抱起苗苗惦著重,“幾年不見,高了壯了。”

苗苗驕傲道,“我同禾禾比同齡人都要高。”內閣大學士的孫子,比他們還要年長三歲,還沒有他們高,跟他們爺爺一樣,幹瘦幹瘦的,衣服穿在身上,看著都覺得晃蕩。

寧朗放下苗苗,禾禾伸著手也要抱。姑娘大了,他們這些長輩也該注意些了。他看向肅寧,肅寧帶笑頷首。

寧朗一邊抱起禾禾一邊道,“大姑娘了,不能再動不動就要抱了。”他看著寧安與肅寧笑著,“還挺沉。”

禾禾攬著寧朗的脖子,“外公又不是外人,我才不會要外人抱。”

這話聽的寧朗舒心,笑容更甚。寧安道,“他們還有兩月便九歲了,任著抱也抱不了幾次了。”總不能十幾歲了,還要爹娘、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抱。罷了,縱著吧。

寧朗將她放下,重又坐下。“他們兩人越長越不像你。”他對寧安道。

寧安點頭,裝了一碗湯給他。“爹,喝湯。”

寧朗接過湯,“肅寧高,這兩個孩子隨了他。”老鴨湯鮮美,加了一些酸蘿卜,解了鴨子的肥膩。一碗喝完,他又裝了一碗。

“湯喝多了,飯便不想吃了,今日桌麵上都是你喜歡的。”寧朗要裝第三碗,寧安按住了他的手。“這是按著祖母手劄上記載的法子做的,祖母說你喜歡喝老鴨湯,又嫌肥膩,她便在開鍋後,放一些酸蘿卜解膩。味道同祖母以前做的可一樣?”那些手劄,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從一個個墨字中去窺探去探究祖母的一生。

提到母親,寧朗忍不住心酸。寧安看出了,卻做未看出。肅寧給他倒了一杯酒。“娘怎麼沒來?”

寧朗喝了一口酒,“回寧州了。”

“嗯?”

寧朗蹙眉,神色有絲煩躁。“還不是敖家女鬧的那些事。”

寧安與肅寧對視了一眼,寧朗從不參與女人這些事,也厭惡。不然不至於至今還未成婚。能讓他知曉,煩到了他,又從他口中說出,帶著情緒,這事怕是鬧的不小,不似青兒在信中寥寥幾語。

寧安問,“還沒結果?”青兒上一封家書還是他們在京城時寄去的,隻說了要休妻。之後他們一直在路上,書信不方便,青兒便也沒書信給寧安。

寧朗搖頭,看了眼手中酒杯。“這是什麼酒?入口光滑、香甜、醇厚、甜柔、自然、氣味清新。”

肅寧給他添上酒,“路過山西時,小安撿了些鬆針鬆果釀的,時間不久,也就一個多月,沒什麼勁,喝了不怕酒醉誤事。”他這小妻子,明明身子骨這麼差,還總是閑不住,整日除了看書習字練畫研究棋局,便是為他們製衣鞋,或是擺弄她的甜酒釀與釀酒。

她說,酒能醉人,可從來釀酒的人分外清醒、獨善其身,她想要做一個分外清醒、獨善其身之人。他說,她想要的並非分外清晰、獨善其身,更是想要喝了她的酒的人沉醉迷蒙,被她所用。

禾禾一邊啃雞腿一邊插話道,“舅舅的妻子我們也不喜歡。”

寧安笑道,“你們幾個小人兒懂什麼。”

苗苗道,“我們懂的。”他放下筷子看向三個大人,“舅舅的妻子長相比旁人差,她心中自卑,便想著從其他方麵比過旁人,卻不想本末倒置。”皮相如浮雲,再美也是一瞬。便是美人又如何,總會有遲暮一日。“她應該自卑,卻不應該自卑自己的相貌,而是該自卑她除了掌握正妻管家之能,後宅後院爭鬥之能,再無其他拿得出手的。”她的同胞妹妹敖蔚善詩詞,滿腹詩詞,信手捏來,知古今曉四時明事理。從不因自己的相貌歡悅欣喜,也從不因為自己的相貌而驕傲自大。公羊纓性子直利爽快,雖是世家小姐,做事卻帶了一些江湖兒女的暢快。她不善詩詞,不經女工,卻喜歡山水建築,每每說起,便侃侃而談,天下山川河流,少有她不知道的。而這些,均是她從書中看得。她會因自己滿腹的天下山水而驕傲,甚至自滿,卻不會因相貌嬌美而洋洋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