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土命
我是辛未年的羊,土命人,路旁土。少年多苦難,中年會稍改善。另外按照五行河圖洛書之說,土在中間,承接四方,為中數,為根基,為核心。還有易經六十四卦的第二卦,便是坤卦,即為地卦,土卦。與乾卦剛勁勇猛相異,坤卦為厚重包容,為腳踏實地,為慈祥安寧,為一步一印紮實攀登。雖然不是信命的人,但是從小與土結緣。幼年時曾經聽每個大人都講過一個荒誕的關於出去的謊言,說我們這些小孩子是從後坡地裏撿來的,土生土長,自然與土有這不可言說的緣分。
幼年生在黃泥裏,在那些少有的樂趣裏玩泥巴是其中之一。從河邊草地裏隨意挖些黏土,橋頭麥秸垛上抓一把順滑扁平的麥稈,撒些清水,就開始天馬行空的泥塑。我的手工自然是差很多的,對於實際需要動手操作的東西,天賦基本為零,捏出來的東西大多都是抽象派加想象派,無法入目。玩泥巴最大的樂趣就是看同家的小叔製作各種惟妙惟肖的泥塑和泥雕作品,他做什麼都特別精細,很傳神,特別是大肚子彌勒佛最為突出,每個夏天南院牆外邊都是他做的各種姿態的泥塑佛像。若是冬天日照不足,小叔還會把泥塑放煤火爐的夾層裏烘幹,大多都因為收縮不均勻裂了很多的細紋,淘汰率極高,能保留的也就那麼幾個,全都消弭於漫漫雪夜裏了。
作為農民的孩子,土地是不可缺少的玩伴。從春播開始,土地變成了經常光顧的地方,春日乍暖,太陽西斜後風還是很料峭,往往這個時候需要澆越冬麥苗返青後的頭水,九十年代末二十年代初水利設施還沒有那麼便利,每次麥田灌溉需要提前排隊,幾家合用水泵,加之春水匱乏,幾畝地每遍水都得澆到很晚,那個時候放學後,很願意燒上水,買點火燒小涼菜去地裏野炊,一家人在疾風遍野的田地裏盤地而坐,腿和腳沒於嫩黃色的麥苗裏,看著水流在田壟間蕩漾,幹裂的土地痛快地飲下春天的第一波灌溉,漫野裏的泥土芬香像是她打的一個飽嗝。
上班以後,從事的職業也是與土打交道,一個城市毛細血管的構建者與梳理者,修路架橋。幾乎每一天都是在與土親密接觸,上班過程中鞋上、褲角上附著一層黃土,整個人因為不修邊幅,也顯的土裏土氣的。工作十年,見過土的各種形態,塑限液限的土如何界定,針對不同土類型所需要基礎支護形式,根據土的直立性確定溝槽開挖得坡度,土的最佳含水率、最大幹密度等等,為了更好的克服土對工程造成的困難,也對各種土的特性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土在我這個職業裏成為了一門學問,掌握好土這門學問,是這個職業的必修課,也是通往更高階梯的鑰匙。
從麵朝黃土背天的農民到深耕一線的建設者。土是我的宿命,也是承載著厚重的夢想,深深紮根於土中,汲取土地的力量,讓枝繁葉茂,萬物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