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是百級長階,寓意著人間百難,顧憬琛跨過門檻,彎著脊背,撐著血肉模糊的膝蓋,又一步步下了山。淡青色的佛珠垂在他的手腕下側。
病床上的薑曉白呼吸平穩綿長。
他握住她的手,重新塞回被子裏,又將床頭的那串黑色佛珠塞進枕頭底下。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昏暗中格外清晰,“曉曉,快點好起來吧”
臨川醫科大學的女生們無人不知,醫學係校草顧憬琛,提起他都是眼冒桃心,禁欲又清冷,都在好奇究竟哪位姑娘能將這位高嶺之花拉下神壇。
聽聞最近這位校草大神腕間又多了一串佛珠,眾人不解,這究竟是有什麼寓意。
從此清心寡欲,為人類的醫療事業,貢獻自己?
還是哪個女生送的特別禮物,經過一番討論,得出結論,應該不會有哪個女生品味如此奇特。
還有猜測,是為了擋住手腕上的疤,原來大神手裏還有疤,破碎的美,讓這群瘋女人更瘋了。
眾說紛紜,沒人窺探到其中真相。
倒是帶火了一陣佛珠掛飾,為清冷氛圍加分。
可是大多數帶上又不是那麼回事兒了,曾經一度被誤傳,川醫裏有好多俗家弟子。
大神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大四這年,顧憬琛賣掉了房子,專心投入到醫學教育中,學醫本就是一個枯燥乏味又漫長的過程。
本科畢業後,顧憬琛拒絕了出國深造的請求,留在了臨川,守著他的姑娘。
研三那年,薑曉白的情況又一次惡化,性命垂危,顧憬琛站在醫院樓頂,一度想縱身一躍。
他想,你護了我六年,我等你六年,我們算不算扯平。
眼前突然浮現那個明豔的少女,皺著鼻頭,撒嬌的輕哼一聲,“顧憬琛,你是在和我算賬嗎?”
那一日春風和暖,天青水碧。
顧憬琛的嘴角微微勾起,“不敢”
他想抬手碰一碰她的臉,剛邁出一步。
將被身後一個巨大的力量撲倒,孟池舟拳頭用力到發顫,將他的衣領攥的死緊,“顧憬琛,你又想尋短見嗎?你是不是又不想活了?”
他聲嘶力竭,顧憬琛茫然抬眼,小聲呢喃,“沒有,我看見她了,我隻是想抱抱她”
孟池舟轉頭看著高樓聳立,在那一瞬間,他的血液凝固,呼吸急促起來,眼眶紅了又紅,“顧憬琛,你生病了”
“什麼?”顧憬琛抬眼看他,迷茫又無措。
“重度抑鬱症,甚至出現了幻覺” 醫生的診斷,他並不關心。
他隻想她,能想一天,睡一覺又想一天。
……
視線變的朦朧,孟池舟伸手擦拭顯示器,仍不見好,才發現是他眼睛裏的霧,“顧憬琛,我和你講講她小時候吧”
床上的人手腳被束縛,隻能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她剛出生的時候,小小的一個,皺巴巴的,沒想到後來能長出那般牙尖嘴利……”
顧憬琛安靜仔細的聽著,仰頭看著天花板,無聲落淚。
後來講故事的人換成了孟琴文
再後來是薑正軍……
一年後,顧憬琛順利出院。
十年啊,太過漫長,他還是一天一天的等過來了。